啊……你老人家饶了下官吧!下官委实经不起折腾了呀,书上先贤告诫我们后人,千夫所指无疾而终,是真的哇!” 身穿紫金藩王蟒袍的年轻人站在这个胖子身前,微笑道:“祭酒先生,你还有没有一点读书人的风骨了?” 王铜炉撕心裂肺哭不停,哽咽道:“王爷,下官是想有啊,可是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几十口人,要养家糊口啊!” 附近一个有家中长辈不凑巧在国子监担任清贵官职的女子,三言两语比那仙人飞剑还致命,“你不是国子监那个绰号‘王炉子’的可怜虫吗,我大伯好像提到过你这个胖子,说你痴心妄想,早年好不容易攒下些银子,给一位青楼女子赎了身,结果她却跟一位年轻士子跑了。你不是没有妻儿家眷吗?我大伯还说了,你命途多舛,是座再多柴禾也烧不旺的冷灶。” 王铜炉顿时止住哭声,安安静静,默然伤神。 随着王铜炉识趣地没了呱噪,大概又有这么个绝佳的臃肿绿叶陪衬,将那位玉树临风又年纪轻轻的西北藩王,衬托得比谪仙人还谪仙人。 胆子大的一个女子向前跨出一步,脸颊绯红,双手往死里拧着衣角,咬了咬嘴唇,终于鼓足勇气道:“王爷,我……我叫宋郁霖,甘霖的郁,郁郁葱葱的霖……” 其实她身边以及那些不断涌来的妙龄女子,根本没有人笑话她的口误,因为根本就没有人在听她说什么,但是意识到自己蠢笨至极的这位姑娘,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然后所有人就望着那个百闻不如一见的年轻藩王,对她柔声笑道:“宋郁霖,郁郁葱葱的郁,甘霖雨露的霖。宋郁霖,你好,我叫徐凤年,很高兴认识你。” 年轻异姓王的这个举措,引发了一场空前轰动。 这次,再矜持含蓄的女子,也要发疯了。 名叫宋郁霖的姑娘整个人都在摇晃,颤颤巍巍走出几步,伸出手的时候,已经闭上了眼睛。 哭笑不得的徐凤年犹豫了一下,横过手臂,让她握住了手腕,打趣道:“男女授受不亲,以后宋姑娘如果因为这个嫁不出去,不妨来我们北凉,我帮你介绍我们北凉大好儿郎。他们杀北莽蛮子很狠,但对自己喜欢的女子,都会好一辈子。” 轰动之后,是诡谲的全场寂静。 才十六岁的宋郁霖终于睁开眼睛,抽泣着天真无邪道:“可是我只想嫁给你。” 徐凤年轻轻缩回手臂,但是揉了一下她的脑袋,“其实等你真的长大了,就会自然而然嫁个读书人,那时候天下太平,会跟他过真正的太平日子。当然,千万别忘了,那时候我们北凉,也一样会有学富五车的读书人。” 在场所有人,此时都想不到,不再是祥符年号的那个时候,天下真的很太平了,太平到从太安城去北凉青苍城,甚至去昔年的北莽南朝,都一路畅通无阻。有个叫宋郁霖的女子,果真在北凉找了个读书人,那个读书人虽未金榜题名,到头来也只是个囊中羞涩的私塾先生,但是夫妻相敬如宾,从新娘对新郎,到白首对白头。 太安城的这个清晨,等到年轻藩王半拖半拽着那个悲惨胖子穿过人流,仍有很多女子没有回神。 好似认命了,心情低落的王铜炉耷拉着脑袋,不言不语。 徐凤年松开手,“行了,接下来我先走,你远远跟着便是。” 王铜炉看着不远处那些凌厉的刀子眼神,颓然摇头道:“没用了,那些官员眼神都好得很,读书识字未必厉害,可挑错最拿手。” 徐凤年笑道:“也不是没办法,我一脚踹飞你,你可以连朝会都不用去了,还能有个从天上掉下来的美誉清名,如何?祭酒先生,放宽心,我会用巧劲,你秋膘多,最多疼半天,绝不会伤筋动骨。” 王铜炉咧咧嘴,“王爷,算了吧,当年就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大不了就当一辈子的天策祭酒,反正俸禄也够养活自己……反正……反正那个姑娘也嫁人了。” 徐凤年斜了他一眼,问道:“当初把全身家当给她赎身,最后为他人作嫁衣裳,竹篮打水一场空,后悔了?” 王铜炉叹了口气,随后脸色淡然地望向前方那龙潭虎穴,道:“后悔肯定有啊,我又不是圣人,不过也没那么后悔就是了,喜欢的女子,最不济能知道她过得还算幸福,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就像我连中两元风光无限,却差点考不中进士,最后总算还是成功进了国子监,不用花钱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