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清界限,而后者的老家主尚且健在,其中缘由如何,是贪图富贵还是顾及子孙前程,不得而知。之后陆续又有六个家族先后作出类似选择,宋山水相信越是远离北凉道,这样背信弃义明哲保身的家族只会越来越多,但是让宋山水奇怪的地方是各地拂水房都按兵不动,原本老谍子以为是将来再收拾这帮白眼狼,但是今夜跟在新凉王身边亲眼见亲耳闻后,心狠手辣的老谍子突然有些吃不准了,直觉告诉自己,应该是从此井水不犯河水的可能性更大些。 斥候出身的宋山水心底有点遗憾,是替北凉感到憋屈。但对北凉尤其是那个年轻人,老谍子其实没有什么失望,对于这位当下在离阳如雷贯耳的年轻藩王,宋山水倒是生出几分本该如此的熟悉感觉。 先前那些战死沙场的袍泽将士且不去说,对所有活着的人,大将军徐骁何曾亏待过分毫?何曾斤斤计较过?这么多年来,北凉境内将种门庭多如牛毛,为恶一方的纨绔子弟何曾少了,直到大将军去世之前,都没有动这些蛀虫这些家族,只是竭力打造北凉边军这支戊守门户的精锐之师,一次次巡边,对身后尤其是陵州的乌烟瘴气,或多或少有些视而不见的嫌疑,最终从头到尾都信守了早年的那个承诺,“我徐骁他年得了富贵,就要保着手底下老兄弟们跟着我一起享福!” 是不是如果凉莽不打仗,新凉王徐凤年就不会在陵州官场大动干戈? 原本老谍子对此事很好奇,但是现在偏偏问不出口。 至于北凉铁骑有没有下次的南下中原,新凉王有没有坐龙椅的念头。老谍子不知为何突然想都不想了。 在接下来新凉王和袁统领的闲聊中,两个老人得知当下不但蓟州大军南下阻截,两万蜀地精锐也出蜀向东追击,而且位于中原腹地的靖安道那边似乎也蠢蠢欲动。 一旦爆发战事,真正负责阻截北凉铁骑的主心骨,兵部侍郎许拱一定会精心挑选一个不利于骑军开展阵型的地方。 在张隆景眼中,离阳朝廷这是要请君入瓮啊。 张隆景不得不忧心忡忡,因为他毕竟已经远离徐家铁骑二十来年了。 甚至没有见过凉州虎头城,幽州葫芦口,流州青苍城。 老谍子破天荒主动跟并驾齐驱的张隆景开口聊天,压着嗓音问道:“怕了?” 被揭穿心事的张隆景没有恼羞成怒,只是叹息道:“不是怕,只是担心而已,担心虎落平阳。” 老谍子嗤笑道:“虎落平阳被犬欺?虎啸中原,有个屁的犬吠?!” 张隆景悻悻然。 前头突然传来年轻藩王的温醇嗓音,“老宋,马屁我收下了,但是不保证你能在拂水房升官,那是褚禄山的地盘,他说话比我管用。” 习惯了喜怒不露形色的老谍子嘿嘿一笑。 张隆景转头瞪了眼坑了自己一把的老混蛋,“姓宋的,这辈子都甭想我请你喝回酒!” 貌不起眼的老谍子轻轻回了一句,“我这辈子就待在这里不挪窝了,你张首辅就算想请也没法子。” 张隆景好奇问道:“为啥不回?” 老谍子扯了扯嘴角,“年纪大了,留在中原,靠着积攒下来的那点经验,说不定还有点用处。去了关外战场,丢不起这张老脸,怕给北凉边军的后生看低了我们徐家老卒。” 张隆景无言以对,唯有叹息。 突然,老谍子扯开嗓子喊道:“王爷,容我再拍一次马屁?” 前方年轻藩王转头笑道:“但说无妨,不过说破天去,还是没赏的。” 老人稍稍挺直了腰杆,已经二十年没用真名的谍子,报出了那个自己都快遗忘的三个字,说道:“如果我宋和田能够年轻二十岁,就跟着王爷一起杀蛮子去!就像当年跟着大将军,每次赶赴战场,只有一个念头,战死之时身边皆袍泽,又有活下去的兄弟帮忙活着,死了不亏!” 徐凤年继续骑马前行。 但是袁左宗缓缓放缓速度,摘下腰间佩刀,抛过去,笑道:“老宋,王爷这趟已经送出去不少新凉刀,这次出行也没带,就当我替王爷送你的。” 老谍子接住那柄北凉关外杀了三十万北莽蛮子的凉刀,灿烂笑道:“袁统领,刀我不要,一个见不得光的谍子,用不着,留着也不合适。” 张隆景一头雾水纳闷道:“那你抱那么紧作甚?” 只见老谍子小心翼翼将那柄战刀悬在腰侧。 老卒佩新刀。 只听老人沉声道:“就让我这个老卒,悬佩凉刀十里路也好!”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