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我也是游学以后才知道的。” 小娘敛了敛秀气眉目,拍了拍右松的脑子,小孩儿懂事,马上去收拾碗筷搬回灶房。她这才小心翼翼问道:“公子送出去多少银子,就当许清欠你的,以后一有闲钱就一点一点还,行不行?” 徐凤年笑而不语。 小娘脸皮委实单薄,一下子被他看得红了脸。 徐凤年平静道:“北凉像你这样的小户人家,门道营生多一些的,一年拼死拼活也不过积攒十几二十两银子,就算你会刺绣,能绣一些漂亮香囊卖给家境殷实的小姐姑娘们,可倒马关就这般大小,你一年能卖出去几个?若是花了大价钱从绸缎庄买来细碎缎子,却没能把香囊卖出去,压在手上,就算只有一个,你也得不亏不少钱吧。就算生意好,你白天得忙庄稼活,这细致的刺绣活就只能搁在晚上,点了油灯慢慢勾挑捻,困乏了,一个不小心睡去,醒来时才发现油灯给浪费了,你不心疼?还不得狠狠拿绣花针刺自己两下?退一万步说,你加上那笔抚恤费,一年能还我三十来两银子,你得还几年?照理说,比倒马关折冲副尉还要大的官,一两百两银子塞牙缝都嫌磕碜人,能入这种官老爷的法眼?所以啊,这个话头,你根本就不该提起,反正我也不缺这点钱,就当我行善积德了一回,不挺好。” 小娘抬起头,咬着嘴唇眼神清澈说道:“要还!” 徐凤年笑道:“要还?好啊,五百两银子打底,再说了这官场上也不是你送银子别人就愿意收的,与那位将军那里要来的人情,你又怎么折算?值不值一千两?算你一千五百两,你慢慢还个五十年?” 小娘平静道:“以后让右松接着还。” 徐凤年哭笑不得,这许织娘的执拗性子,莫不是打娘胎里就带来的? 小娘突然轻声道:“我其实知道公子也不富裕,万万不能让公子做这个冤大头,心里过意不去。” 徐凤年讶异道:“此话怎讲?” 小娘脸颊红润,弱弱说道:“公子方才接过碗筷的时候,许清看到公子手心和十指都是老茧。” 徐凤年愣了愣,笑容古怪。 小娘误以为伤了这位陵州士子的自尊心,她可是也曾听说大城里的士子书生们,重脸面重过钱财,仁义道德比黄金白银要更值钱,对此她不太理解,却也觉得是极好的事,若是因此让这位负笈游学的士子觉得拉不下脸?小娘一时间只觉得自己的嘴太笨,悄悄拿两根手指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眼眶里一瞬就又湿润,以前她日子再苦,委屈再大,也不会如此软弱的。 徐凤年欲言又止,没有解释这里头的误会,转身朝躲在灶房门后的右松招了招手,将春雷刀摘下交到稚童手里,正了正脸色说道:“不管你怎么想,我说完一些话就要走了。这笔银子,你真想着还,也行,等哪天一口气攒够了,再来陵州找我,否则你就当作我丢不起那个每次收你几十两碎银的脸。我哪怕再双手老茧,家境一般,既然是士子,这点脸皮还是要硬撑起来的,士族门第里出来的人,跟你一样,在钱的事情上比较认死理。” 小娘叹息一声,不敢再一味钻牛角尖,生怕这位好说话的公子一气之下拂袖而去,本就是她与右松的大恩人。 右松抱着这柄名声不显于北凉的春雷刀,连北凉王府也没有几个人晓得它与绣冬刀的名号,恐怕也就梧桐苑那些个丫鬟才晓得,但梧桐苑看似和睦,世子殿下与她们从不讲规矩,可她们如何敢不与北凉王府讲规矩?任何有关世子殿下的消息,再小再琐碎,一旦传入外人耳朵,就是死罪一桩,北凉王徐骁对世子殿下和蔼得不像话,对下人们,尤其是不懂规矩的仆役,可从没好心情去听冤屈,打死喂狗,都算心慈手软了。果毅都尉皇甫枰之所以知道这柄春雷刀,还是那晚在王府上与徐家父子“闲聊”,才抓住一些当圣旨去听的蛛丝马迹。右松一脸崇拜问道:“大哥哥,你肯定打得过那些倒马关甲士,对不对?” 徐凤年笑了笑,轻声道:“打是打得过,就算杀几个人也不难,只不过有些事情,清官难断家务事,打杀了无益于大局,还不如耐下性子讲讲道理,如果真的讲不通,再打架也不迟。右松你要知道,光读书读功名是不错,但很多时候还得靠自己拳头去跟人说话,像那张顺,教书的老夫子学问大不大?道理懂得多不多?可张顺和老夫子顶角起来,你觉得最后是谁趴下?当然,老夫子有举人身份,见到县太爷也都不用下跪,张顺一个斗大字不认识的青皮无赖,一般情况也不敢在老夫子面前蹦跳。”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