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的外来户,只不过真正兴起于二十年前,之前只算是一县之内的豪绅人家,在张隆景手上开始飞黄腾达,富贵阔绰之后,不忘反哺家乡,慷慨解囊资助过近百位贫寒士子,其中十多人如今都已是官品不低的实权人物,最为翘楚的两位更是分别官至户部郎中和一州别驾。 为了照顾多年不曾骑乘的张隆景,一行人走得不快,这让张首辅很是忐忑不安,他本来安排了心腹扈从乘车而来,但是年轻藩王临时起意要去寒山寺赏景,勋贵如北凉骑军主帅袁左宗也是骑马而行,张隆景哪敢唯独自己一人乘车前往,当年从一个徐家军中骁勇善战的青壮校尉摇身一变,在五彩郡浸淫官场二十余年,很多沙场棱角都已磨掉,何况距离当年香火已经隔了一代人,张隆景更不敢在声名赫赫的新凉王跟前失了礼仪。 这次泄露身份,为旧主徐家的北凉骑军资助粮草,子孙满堂的张隆景并非没有顾虑,牵一发而动全身,其实家族内外的方方面面,都起了风波涟漪,近的不说,就说那些张家早年雪中送炭伸出援手的寒庶子弟,如今做成了身着青绯的官员,想必接下来就要一封封绝交信送往张家宅子了,说不得之后最想张家满门抄斩的人物就是这拨人,熟稔人情世故的张隆景想到此处,多少还是有些苦涩。但要说后悔,绝对谈不上,张隆景比谁都清楚,张家能够有今天的地位,无论是官场能耐还是江湖地位,此刻身边这个从未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老谍子宋山水,这个躲在深沉阴影中的幕后老人,居功至伟。 张隆景两腿两侧一阵火辣辣刺疼,一时间有些恍惚,作为老字营骑军出身,遥想当年跟着大将军南北征战,甚至能够在颠簸马背上打瞌睡而不坠马,更别提无比娴熟的策马厮杀,不曾想二十年后,就是骑马出行都如此艰辛,原来自己真的是老了啊。 年轻藩王的言语打断了这位张首辅的神游万里,“张隆景,等我北凉骑军原路返程的时候,张家跟随我们迁入北凉的事宜是否会有波折?如果有什么困难,你现在就可以提出来,未雨绸缪,总好过到时候手忙脚乱。还有,我丑话说在前头,北凉骑军哪怕去了广陵道战场,但只要依旧留在中原,一般来说就不会有人敢动你们张家,可如果不迁徙入凉,整个家族就会是四面树敌的严峻局面,别奢望昔年的好友会念旧情,到时候朝廷不出声,地方官府和当地驻军也会人心思动,所以你族内若是有年轻子弟心存侥幸,你最好跟他们把道理说明白,如果说不明白,打也要打明白,毕竟一时的家族不睦,总好过以后的家破人亡。当然,就像跟先前十六个家族那样,我可以保证张家到了北凉境内后,不敢说日子比在原先地方更惬意,但肯定差不到哪里去,家族子弟无论从文从武,北凉都会大开方便之门,我已经跟褚禄山和宋洞明打过招呼,官场和军伍会为你们挤出五十余个位置,分摊下去,一个家族好歹能分到手三个左右,最低官身也是实权的从五品。” 说到这里,徐凤年自嘲道:“从五品,哪怕就算再高一点,其实对你们这些郡望大族来说的确有点寒酸了,所以我也可以私自答应你们,如果不是陵州这种地方驻军,而是关外边军,官阶可以再高一级,如果不是凉州官场,是流州衙门,也额外可以高出一级。凉莽第二场大战在即,这里头的权衡利弊,你们自己看着办。” 张隆景正要说话,徐凤年突然转头笑望着这个二十年不曾忘徐家的老卒,先行开口道:“加上你们五彩郡张家,我北凉骑军一路行来,整整十七家,都不惜冒着杀头大罪走到幕前,我徐凤年很感激你们,也会尽力打赢北莽,让你们没有后顾之忧。” 张隆景默然,神色复杂。 张家在五彩郡乃至于在整个州道左右逢源多年,这次自己这个家主一意孤行,接下来家族内外的剧烈反弹肯定不会少,但是归根结底,张家已经在离阳无路可退,已经不是活得滋润与否的问题,而是要想活,就只能按部就班退往北凉境内。张隆景近日经常扪心自问,张家子弟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另起门户,就算年轻藩王和北凉官场愿意开后门,让家族年轻一辈走条捷径,可走得顺当与否,走得是远是近,都不好说啊。 老谍子宋山水亦是默然,相比毕竟只是偏居一隅的张隆景,他要知道更多隐秘内幕,事实上北凉铁骑离开藩王辖境后,沿途被拂水房看顾扶植的家族不是十七,而是二十四,河州蓟州的四家都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与朝廷彻底决裂,但是再往南走,就开始有反复之辈,比如江南道北部的两个家族,一个由于徐家老卒的前任家主去世多年,这次就选择了装聋作哑,之后那个家族更是通过官府暗中联系赵勾,试图以此与北凉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