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呯呯!啪啪啪!” 只在须臾,院子里便传来爆豆般的枪声,兼带撕心裂肺的呐喊声。 坏了,鬼子一定在杀人报复! “杀鬼子——” 孟占山赤目厉叱,喊声方自齿缝里蹦出,所有人己经一跃而起,喊着相同的字眼疾风般向大院卷去。 让众人惊讶的是,当他们完全暴露在大院外时,居然没有子弹射来!甚至当他们蜂拥而上,奋力撞开已经堵上的大门时,依然没有子弹射出…… 急速飞奔的孟占山脑子飞快地闪过一丝疑问: ——怎么回事?难道敌人有阴谋? 可当他奋力冲进院子时,瞬间就泪目了…… 院子里的日伪军和许家人已然倒下一大片,眼前的景象简直惨烈无比。 几个残余的鬼子和伪军正在摇摇晃晃地对刺,他们浑身浴血,均已是强弩之末…… 鬼子虽然悍勇,动作却明显缓慢,这些鬼子均被三三两两的许家人抱住双腿,根本难以挪动,而抱住双腿的许家人或老或小,或男或女,有的己经奄奄一息,有的已然毙命…… 另有二十来个鬼子和伪军以各种姿势倒毙于屋檐之下,应该是从房顶滚落,他们都是胸部中弹,显然是近距离对射,避无可避。 一众战士蜂拥而上,把幸存的几个鬼子扎成了马蜂窝,几个幸存的伪军和许家人浑身散了架似的瘫倒在地,身上一片殷红。 武田是在墙根处被找到的,他至死仍被许旺财紧紧地抱着,许旺财怒目圆睁,脸色乌青,腹中依然插着那把战刀,全身都叫血给浸透了…… 唯一让孟占山感到安慰的是,幸存的几个伪军中有一个是许老铁,他的右手已经齐肘而断,血肉模糊的断肘处所溅洒的鲜血染沾得他的军装一片血红。 许老铁面色苍白,五官扭曲,喘息粗浊有如在喉咙管里拉动着风箱,面前那把步枪上的刺刀已然卷了刃。 他被两个战士扶起,眼含热泪,表情激动,沙哑着嗓子对走过来的孟占山艰难地吐出一句,“孟长官……” 孟占山顿时泪如泉汹,哽咽着道:“老铁,好样的……” “这……还得……谢谢那位许财主……我和弟兄们……几次劝说队长……可他总是犹豫…… 若不是许财主……舍死一搏……唤醒了他的血性……他怕是……不会带我们反水的……” 孟占山俯视着许老铁的面容,低沉地道: “是……兄弟……这个许财主虽然声名狼藉……但终其一生,到底也做了一件好事…… 他为了救儿子甘愿以命相搏,这证明在他的人性深处,尚有一丝未泯的亲情……就像你,还有一个中国人起码的良心。” “谢谢,长官……真的谢谢……我终于堂堂正正地做了一回中国人。” 许老铁说着,声音突然减弱,鲜血一汩汩地从他嘴巴里流淌出来,孟占山急了,连忙用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许老铁,许老铁!……你挺住……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倾刻间,许老铁的胸前已经被大片的鲜血染红,他虚弱地躺在孟占山的怀里,却用略带自豪的目光望着孟占山,喃喃地道: “长官……我告诉你一件事情…… 今天上午……趁外面……打得热闹……我从通风口……翻入地下室……凿穿了……下水道……把鬼子的弹药……全淹了…… 哈哈……这件事……我做的……滴水不漏……” “好,太好了!太棒了!许老铁,你立了大功了!……卫生员,卫生员,你死哪儿去了?快过来!” 孟占山一边扯直脖子大喊,一边用力摇晃着怀里的许老铁,许老铁最后吐出几个血泡,头一歪,双目无神地倒在孟占山怀里……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