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换娣嚎啕出声:“哪儿有女啊,那三个白眼狼,都找不回来了!” 元德发还在抻着脖子叫女,旁边有人喊着去端水。 “喂两口,看能不能撑撑。” 水里放了点糖,元德发喝了一点,洒了快一碗。 后面他塌着眼皮,声音微弱,但好歹能听清了。 “……棠……别……别找……” 赵换娣泣不成声:“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惦记着那个白眼狼!” 元德发十分坚持,赵换娣没给准话,他就一个劲的说这三个字。 元栋扶住哭到不能自已的赵换娣,应了父亲的话。 “不找,不找她。你放心。” 元德发像是终于安了心,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对……对不……起。” 这句道歉,是元德发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三个字。 元栋不知道,这三个字,是对他说的,还是对大姐说的。 但不管对谁说也好,此时此刻,元栋还是发自内心的痛哭出声。 元德发走在四月十八号,赵换娣说看好了日子在四月二十一号埋。 元栋跪在灵前,只说再等等。 好在四月气温不高,放个几天也没太大问题。 元栋披麻戴孝,足足跪了三天。 一直到第三天的傍晚,他等来了人。 大着肚子的元芹和元柳都回来了。 时隔大半年,元柳和元芹都变了样子。 两人进门就扑在棺椁上,哭的十分伤心。 赵换娣本在灵前烧纸,看到她们回来就抄着棍子要来打。 “你们现在知道哭了?滚!不准进我家门!都死出去!” 赵换娣骂的吐沫横飞,一边哭一边骂,最后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叫。 “我赵换娣前世做下冤孽,这辈子还了你们几个孽债!你们不是跑吗?还回来干什么?都滚!我没有你们这样的女儿!” “老天爷啊,你为什么不把我带走,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劲!” 赵换娣嚎叫着,声音里是无尽的痛苦。 她死死瞪着眼睛:“不准你们戴孝!” 如果说去年她闹,是不甘心两个女儿离开。现在她闹,就完全是恨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这样,村里重男轻女的多了,远有王美腰,村里都知道她在外头是干那个的,王美腰干了这么些年,给家里两个兄弟都盖了房子起了院子。她怨过吗? 陈珠出去打工好多年,王盼儿又比自己强到哪里去了?她比自己还不如!家里三个女孩,她哪个都不让上学,就等着到年纪出去打工,然后就嫁出去换彩礼。可陈珠现在还每月往家里寄钱,她说过一个不字吗? 包括那些指责她,笑话她把大学生闺女撵出去的人,谁敢说自己就不重男轻女? 凭什么! 凭什么叫她摊上这三个讨债鬼! 赵换娣深深的怨恨起老天爷,何其不公! 她不过是农村妇女中最普通的一个,她既没有叫女儿卖身,也没有把女儿当猪狗。凭什么她要遭受最为激烈的反抗。 她不服! 元柳任由赵换娣打骂,元芹则是抹着眼泪躲在跟她一块回来的男人背后。 两人都想要说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离家之前,元柳只想着等一年再回,毕竟哥哥复读就一年,等他考不上,父母就歇了心。 那会儿家里三个都打工,日子就没有那么紧巴了。 可谁承想父亲居然连一年都没熬过呢? 元芹则是扶着肚子,小声哭着。 她在南方站稳脚跟之后,就跟村里玩得好的小姐妹寄了信。 跟元柳不一样,嫁了人的元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从农村嫁到山村,并不意味着什么自由,反而是从一个确定的火坑,跳进了另一个未知的火坑里。 尤其怀孕之后,虽然生活变化不大,但元芹还是深深认识到了娘家的重要性。 所以她也和元柳一样,存着一个等到哥哥考完高考再联系家里的心思。 只是谁能知道,先来的消息居然是父亲去世呢? 元芹得到消息之后就赶紧联系了元柳,两人紧赶慢赶的往回跑,路上都是懊悔。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