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密密麻麻, 铺子林立, 巷子阡陌交错, 多住着些做买卖的小户人家。 何三贵曾经到这边来过一次,以前做赶车的活计,练就了认路的本领, 很快就找到了水井巷。 水井巷普通寻常,巷子不宽不窄,大多是前埔后宅的格局。铺子前的积雪堆放在墙脚边, 留下仅供人进出的行道。各式的铺子都关着门,有客人上门时,门一推便开了,闪出伙计的脸。 何三贵将车继续驶进去,到了高士甫住的宅子前。此时宅子大门紧闭, 有差役站在门前,比划说着什么。 文素素掀开帘子看了一会,便踢了踢车壁,骡车很快掉头离开, 到了一间香药铺前停下。 何三贵进去买香药,顺便打听高小丫的住处。许梨花探头看了会, 放下了了车帘,揉着被吹得发麻的脸, 不解问道:“老大,高士甫那般有钱,为何他要住在这里?” 水井巷的地段,的确比不过乌衣巷,离福王府也远。 文素素道:“一是高士甫喜欢热闹,这一带鱼龙混杂,文章的灵气,书画的灵气,活生生的人间烟火,也是灵气。二是高士甫囊中羞涩,住不起贵的宅子。” 许梨花更加想不通了,“高士甫的字画值钱,他又在替福王做事,怎地会没钱。” 文素素道:“十两银子的画,富人看不上,一般的人家,不会浪费十两银子来买字画,高士甫的名气来得着实有点儿尴尬。像他这般,身边来往的,也是怀才不遇,资质平庸的读书人。” 闵大儒能如此看重他____ 可惜,文素素不懂这里的文章,也不太会欣赏画,她辨别不出高低。 许梨花道:“七少爷也夸了高士甫,他定当很厉害吧?” 文素素道:“七少爷的夸赞为不得准,他是君子,夸人时要减两分,说人时要增三分。” 许梨花听得一脸懵懂,何三贵拿着两包香药走了回来,她忙问道:“可知晓了?” 何三贵将手上的香药包递给许梨花,点点头道:“知道了。” 骡车离开水井巷,驶出左转,经过两条巷子口,穿进去再往东边岔道拐进去。这边的巷子更加凌乱些,房屋破旧矮小,门前堆着的积雪,被踩脏污不堪。 何三贵将骡车听到了一处破旧的宅子前,走上前拉开车门,道:“老大,就是这里。” 文素素下了马车,只听到院子里传来大声的吵嚷,她上前两步,透过半掩的大门朝里看去,一个粗壮的黑脸婆子,同一个瘦弱的妇人两人手上抄着捣衣棒,追着一个鼠须,黄脸黄牙的瘦弱男子打。 “好你个张沟儿,黑了心肝,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竟敢偷偷摸摸上门来!” 黑脸婆子跑得快些,手上的捣衣棒打在男子后背,他哎哟跳脚大叫,“陈婆子,竟然敢打老子.....” 被唤作张沟儿的男子转过身,凶神恶煞欲夺黑脸婆子的捣衣棒,瘦弱妇人追上来,手上的捣衣棒,狠狠砸在他的手腕上。 这下他痛得跟杀猪一样,惨叫连连。黑脸婆子趁机上前,将他一推搡。张沟儿站立不稳,摔了个狗吃屎,脸扑进了雪堆里。 瘦弱妇人浑身满是戾气,娟秀的五官都几近扭曲,扬起捣衣棒用力挥下,打得张沟儿在地上抱头打滚。 “高小丫,你大哥犯了事......哎哟,等你大哥进了大牢.......” 张沟儿一边滚,一边喊痛,一边还不住出言威胁。 “你迟早得是老子的人,到那时,老子再好生收拾你!” “呸!你个狗东西,迟早得被天打雷劈!”黑脸婆子淬了张沟儿一口,瘦弱妇人则一言不发,神色阴狠,手上脚上都不停,又是用捣衣棒打,又是用脚踹,张沟儿在雪里打了滚,周身上下又冷又痛,他悻悻哼了声,撅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飞快往外面逃。 边逃,张沟儿还不忘回头狞笑恐吓:“高小丫,你装什么贞洁烈女,不过是窑子里出来千人枕万人骑的贱妇罢了!待老子......” 高小丫紧咬牙关,眼里淬满熊熊怒火,将手上的捣衣棒朝张沟儿砸来,他赶紧拔腿就跑。 到了门边,张沟儿瞧见张望的文素素,小眼顿时闪烁着□□的光,“喲,这是高小丫以前在窑子里的姐妹吧.....” “砰!”站在后面的何三贵,瘦猴子附体一样上前,抡起拳头揍在了张沟儿脸上。 何三贵的力气,自是高小丫与婆子不能相比,张沟儿只感到脑子嗡嗡作响,鼻子两股热意流下。 何三贵揪住没反应过来的张沟儿,用力一推,他便被连滚带爬摔到了门外的雪里,许梨花手里抱着灰鼠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