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儒又没什么力气,这登闻鼓的鼓声都敲得不是很响亮,根本就没有传到他这儿来。但是他得到了下人的禀报,已经得知了这件事。 若是换作别的州县官,那等不爱管事儿的,或是庸碌无为的,一听说有人敲登闻鼓,说不定就要烦躁的要死。因为登闻鼓一响就代表有大案子要发生,而只要是自家地盘上,自家管辖区里发生了案子,无论这个案子最终结果如何,都有可能会对他们的考评产生影响。 所以他们是不愿意这种事情发生的。 但黎澄却是恰恰相反,一听说有人敲登闻鼓,他立刻很是兴奋地站起身来,高声道:“赶紧给我更衣,本官要升堂问案。” 知州老爷要升堂问案这个消息很快就在州衙之中传开了,大伙儿立刻做好准备,半个时辰之后黎澄正式升堂问案。 大堂两侧站满了手持水火棍的衙役,将这大堂之上衬托的森严威武,刑房的书吏也基本上都在,而闻安臣作为典史,他的负责范围中有刑名这一块儿,所以顺理成章的,他也站在了大堂之上,而且就站在黎澄的旁边,显示其地位超然。 王少儒夫妇被带了上来,若是第一次见识到这般阵仗,说不定他们会吓的都不能走路了,这种事过去也没少发生过。但王少儒当年,可是在这大堂之上来回了不下七八次,也在里头被审过许多次了,对这些阵仗早已熟悉。是以,此时他面不改色,很是沉稳的进了大堂,而后磕头行礼。 黎澄瞧见他神色如此镇定,心中有些诧异,问道:“堂下所跪何人?为何击鼓鸣冤?有何冤情?” 王少儒深吸一口气,强行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从怀中取出状纸,双手高举,高声道:“草民王少儒,本为城中富商,在下并无妾室,只有一妻,并无子嗣,只有一女。小女秀外慧中,文雅可爱,我夫妻二人,视若珍宝。万历二年三月初七,我女儿带着两个下人,出城踏青,结果却被巡检司巡检耿义看上,将我女儿强暴,我女儿不堪凌辱,回家之后便上吊自尽,我夫妻二人……” 王少儒将整个案情,源源本本的诉说了一遍,而后高举状纸,泣声道:“草民本已认命,以为此生我女儿身上之怨曲再也无法沉冤昭雪,凶手一直都会逍遥法外。但天可怜见,草民听闻新上任的知州老爷黎大人,乃是当世青天,刚正清明,最是正直不过。草民听说之后,心中便生出希望,终究无法忍下心中那一口恶气,若是这般忍辱偷生,哪怕死了,九泉之下我也无颜见我的女儿!于是,草民耗尽最后一点儿家财,请人写了状子,我夫妻二人,敲响登闻鼓,冒死伸冤!我等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分欺瞒,请知州老爷明鉴,还我女儿一个清白,还我夫妻二人一个清白!” 说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连连磕头,额头已经在地上撞破,一片鲜血淋漓。 黎澄听完了他的诉说,已经是脸色铁青,他看着躺下这对老夫妻,神色温和道:“你二人放心,若你二人所说果真属实,本官绝对不会放过那个恶徒。” 他摆摆手,让人把状纸取上来,而后拿在手中细细的看了一遍。 黎澄将状子细细的看了一遍,沉吟片刻,问道:“照你夫妻二人所言,你们发现你们女儿自缢身亡之后,立刻报了案,过去查看的乃是刑房的人,对不对?” 王少儒夫妻齐齐点头。 “结果刑房的人查看了之后,却不跟你说话,只是把你们的女儿的尸体,晕倒了州衙之中。而在验尸的时候,第一次,仵作跟你们说的是,你们女儿,从尸体上看是自缢而亡。但是第二次,却是跟你说,乃是得了恶疾而死,是也不是?” 王少儒夫妻两人又是齐齐点头。 黎澄又问道:“等你们又来问的时候,刑房的人却是告诉你们,你们现下被认为是诬告,你们两个反而被抓起来了,是吗?” 王少儒夫妇还是点头。 问到这里,黎澄心里基本上已经有数儿了。 他也不是第一天做官,对下面这些人的这套行事方式也是非常了解的,王少儒这个案件便是很典型的一个例子。下面的书吏先使一招拖字诀儿,这个事儿先给你拖着,而后便是让仵作篡改验尸结论,最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捏造各种假证据,倒打一耙,直接就让这原告变成了被告。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