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二楼病房有个天台花园,花坛里种着几棵桃树,枝条上一颗颗嫩黄绿色小苞蕾,不知道是叶蕾还是花蕾。 老唐坐在石凳上抽着烟和李唯安聊天,还在为她没完成mit的学业痛心疾首,“我可是一直坚信你是能得诺贝尔数学奖的人啊!” 李唯安闷笑,“哪有什么诺贝尔数学奖。” “可见你不刷微博。都接不上梗。” 老唐最近这两周状态比之前好,他把这种好转归功于他能偷偷抽点烟了。 他吞云吐雾,无比珍惜和陶醉地享受那支烟,“我说真的,唯安,钱什么时候都赚不够,赚得差不多了就回去念书吧。你当年那么喜欢数学,又有天赋,你现在这工作……听着挺厉害,其实意义不大。” 李唯安不同意,“怎么可能意义不大?你看什么电视剧电影综艺,这些节目由谁来演,演什么,在第几集死,都是我在幕后决策。还有,我和一个农业组织合作过,再过几年,你吃的粮食,都是根据我的数据模型筛选出的种子种出来的。” “这么厉害?” “当然了。我收集农场当地的气候、土壤数据,再和生物学家们合作,选出最适宜的物种,改良基因,造出更能适应环境的种子。” “那么你还是在造福人类了?那当初在我办公室说的豪言壮语都实现了啊!” 李唯安正咬着嘴唇笑,忽然察觉背后有人在看她。 她刚要回头—— 一个低沉的男声说:“唐老师。” 这声音让她一瞬间僵住。 像有一根无形的针,把她从头顶镇住。 毫无来由的,她突然觉得不管是头颈四肢还是指尖眼珠,全都不属于自己。分毫都动不了。 韦嘉珩曾说过,他和她是这世界上最伟大的傀儡师,那些最有钱的大佬、最有影响力的明星、手握核弹按钮的政要都不过是他们手中的傀儡,他们拉一拉线,这些傀儡就手舞足蹈。 可此刻,她忽觉冥冥之中也有人用无形无迹的线操控着她,可一直以来操纵她的这位傀儡师突然离开了,那些控制她眉眼手脚的丝线垂在地上,她也就此丧失行动的能力。 她呆怔怔看着容朗走到他们面前,坐下,和唐老师交谈。 她眼里所见耳中所闻都是他,可又觉得眼前一切极不真实。虽然已经在屏幕上见过他许多次,可真人来到眼前,她不由自主将记忆里那个少年和眼前这年轻男人相比,惊讶发现,他长高了那么多,他肩膀比从前宽了那么多…… 她呆呆看着他,恍惚中突然想到,她现在这样子,不正是个无人搭理、呆若木鸡的木偶么?可谁知道木偶发呆时心里在想什么? 转念一想,她又记起一次语文考试之后,容朗跟她讲过呆若木鸡的典故,这词原先可不是贬义词。 李唯安脸上露出一丝有点怪异的苦笑。 啊,回来了,那位突然离她而去的傀儡师回来了,她又可以动了。发条重新上紧,齿轮咔咔作响,心脏重新跳动,血液泵回四肢肌肉。 她站起来,尽量平静地和唐老师道别,“我……先走了。” 唐老师目光在她和容朗之间一转,“噢。行!你去忙你的吧,改天再来。” 李唯安走远了,老唐才重重咳一声,问容朗,“去年去了北极冰山,这回连南美丛林也去过了,还放不下,想不开?” 容朗脸上忽然现出一种孩子气的委屈,眼神气苦。 老唐一看,这还有什么疑问啊,“那快去追她呀!” 容朗杵在原地不动。像是在和自己赌气。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