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花从来没有想过这位卖酒娘子会是自己的亲娘,要知道,这几个月里,自己和她碰过好几次的面,买过酒搭过话,要是亲母女,怎么会一点记忆都没有。 不可能,只怕又是一个骗子。 银花心想,她已经受过一次欺瞒,要是再被骗第二次,还不如跳水死了,至少不叫旁人看两次笑话,嗤笑道:“你说是就是,证据呢,我凭什么相信你。” 吕娘子丝毫没有因为银花的冷脸而难受,相反,她挪着步子向前,温声细语的同银花讲起家里先前的时光,“你小的时候,我和你爹每日天不亮就去外头捕鱼撒网,抓着了在河边叫卖,晚间还要洗船缝网,等我们回家,你们早就睡了,只有个比你大些的姐姐照顾你。” 银花愣了一愣,随即扭过脸去,“好笑,我叫你说证据,你说这些东西做什么。” 吕娘子态度依旧温煦,似乎是在回忆着当初,嘴角勾起一抹暖融融的笑来,“你那会安静,从不大哭大闹的,好带得很,有一回你姐姐贪玩和邻家丫头跑了出去,你追赶不及摔在火盆边上叫火燎了个大泡,哭得一夜也睡不着,可哪想到第二日,你就忘记了这事,照旧姐姐姐姐的跟在她屁股后头。” 银花听到这里,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后背,她腰背处确实有个火燎疤,只是不论她怎么想,始终没法跟着吕娘子的话记起小时候,嘴硬道:“既然这样,为什么拐走了我?为什么不找我去?” “为什么,我全都记不得。”银花努力忍着泪,这几年她全靠着小时候的回忆坚持,想凭借着它找寻自己生母,可原来,她记着的不过是拐子,自己那生身父母和姐姐却全然都不记得。 吕娘子这时已经走到了银花边上,她趁着银花出神的功夫用力一拽,把银花从桥边拉到了中间,双手紧紧握着银花的胳膊,认真同她讲,“记不得的就记不得,我记得你就行。你被拐的时候才八岁,娘找你找了六年,如今也才十四年,往后几十年里娘都陪着你,总能压过去的。” 银花被她这样一说,怔怔的望着吕娘子,好半晌才垂下头低低的应了一声。 铛铛铛, 此时天色渐白,已是清晨,玉皇庙里敲钟击磬,点香拜神,老道士抬木栓开了庙门,正好见着石桥上有对母女相依而立,连忙笑着迎了过去,“两位善福寿,今日来得可真早,是要拜玉皇么?不是小道夸耀,本庙的玉皇老爷灵验非常,还曾派下天兵抓捕拐子人贩,使那母女团圆,您二位,要不要也来拜拜。” --------- 这场热闹比先前的几场都要来得轰动,毕竟拐子不远百里跑过来自投罗网的故事可是不多见的,清平县人吃瓜的热情都比先前高涨了许多,当时在十街围观的人实在不少,县城就这么大,哪里没有连亲带故,从她们嘴里说出来的,可比什么神佛故事要真切得多。 李妈妈知晓晏子慎与银花一事不过是引蛇出洞,原本气得黢黑的脸又红光满面起来,还难得的饭后遛弯,从腊梅巷一径散步到迎春巷子里,碰见了金妈妈死活拉着人不放,与她聊起了家常: “我说金妈妈,你这会可算放宽心了,晏老爷心善,先前只是帮着银花认母,没打算从你院里赎人。正好啊,你之前不是说银花没名气想带着去府城吗,现在不用了,满县城都知道这事呢,你家银花可出大风头喽。” 金妈妈被这话气得磨牙,看着李妈妈倚着门嘲讽道:“什么晏老爷晏老爷的,他和你家有什么关系,张口闭口的好像你女婿似的哩,李妈妈,我怎么记得,你家玉娘已经赎身出去了,哎呀,我家银花才只是个念头,玉娘可是实打实的签字画押自赎身了吧,你说说,还算是你闺女吗?” “你——”李妈妈被这话怼的无法还嘴,毕竟当时还请了街上旁人做个见证,有人证哩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