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说到这里,我也只能硬着头皮打开篮子,拿了一枚五福饼给她。 看到那块饼,她也不由得怔了一下。 显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许多年的物是人非后,还能从一个并不相熟的少女手里,收到一枚儿时最爱的点心。 她来去翻看那块饼,似乎发觉这点心的形色,竟与谢府里做的惊人地相肖。 她脸色诧异,忍不住抬头问我:“你是什么人?是从谢府里出来的么?” 她还道我是哑巴不能说话,于是拿住我的指尖,按在她的手心里,示意我写字告诉她。 可我只是涨红了脸,窘迫地抽回了手。 我还牢记仙尊的话,决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知晓我名讳。 更何况,万一她知道我是十四霜,知道我身上沾过她全家人的鲜血……那我又该如何面对她。 任她怎么问,我也不答,把她也问得倦了。 她无奈,只好拿起五福饼,轻轻咬了一口。 我紧张地捏了捏裙角,生怕她刚吃下那口饼,下一瞬就会吐出来。 可我想不到,她细细嚼了一嚼,咽了下去。她对我说,点心很甜,很好吃。 我心口狠狠抽了一下,鼻尖酸得厉害,不知是因为感动,还是因为心疼。 早先,后厨的下人吃过我的点心,他们都说又苦又咸,喂猪都不吃。 可她呢…… 她命里究竟吃过多少苦,才会连我做的点心,都吃出了香甜。 我看着她一口一口吃完了那块饼,又吃了两块不成形的桂花糕。眉眼松弛下去,困倦也涌了上来,她竟躺在我的膝上,安静地睡着了。 我像个木头桩子守着她,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醒了她。 夜色浅了,天际白了。我将手臂遮住朦胧的晨曦,不许它照在她沉睡的眉眼上。 那一刻,我只觉得生而为人,着实奇怪得很。 纵有千不该、万不该却又往而不可追的血海深仇,纵有万丈红尘里受不住、逃不掉的困苦辛酸,纵有十年如一日吐不出、吞不下的辗转反侧…… 可只在某个机缘巧合的清晨,当你抬起手臂遮住三寸日光,能护得挚爱的姑娘一刻安眠—— 你竟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89章 荼靡(四) 流光凝滞下来,风拂得林间竹叶“沙沙”地响。我听到她一声嘤咛,低声说起了梦话。 她念着爹爹和娘亲,念她家的奶妈、丫鬟和老仆。念完了人,又念后园墙头的花狸猫,念回廊上挂的鹦哥儿,池塘里养的金鲤鱼……有时是汉话,有时是犬戎话。 起初,我也不多留意,只是偶尔抚去她颊边沾上的竹叶。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