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是比生意场还难懂的地方。 撄宁默默思忖着。 姜家有不允纳妾的家规,别说她在泸州住的那十数年,便是在交际繁杂的燕京,她也少见后宅女子斗来斗去的手段,这方面当真一窍不通。 更领会不得周氏闷到呕血的心情。 好一招以退为进,老爷说得不错,这晋王妃城府颇深,不是好相与的。 一出南柯记落了幕,那花旦褪去妆面来到雅间,给贵客见礼。 生得确实标致,但撄宁一见她,便想到方才和周氏的对话,活生生的人被当成物件赠送,无法生育竟成了令人安心的由头。 她想通了这弯弯绕绕,心中一窒,梗得连茶水都喝不下。 那厢周氏和花旦一来一回的说着话,话里话外都是赞她懂事妥帖,戏唱得好。花旦也极为配合,低眉顺眼的应话,嗓音带着点唱戏的柔,听得人筋骨酥软。 俩人余光俱是凝在晋王妃身上。 能脱离贱籍的机会,谁不想抓住? 早在孙夫人来寻她时,青红便意识到了,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哪怕有些风险,也值得一搏。 她余光落在晋王妃身上。 确实生了一副倾城貌,看的人眼前一亮,但瞧上去冷冰冰的没什么表情,而且连点客套话面子功夫都不愿意做,难怪不讨晋王欢心。 高门贵女向来如此,不肯放下身段迁就夫郎,须知男子爱的就是个千娇百媚解语花。 青红心中隐约生出两分侥幸。 这晋王妃虽未应下,但只要孙府肯设局,能让她见上晋王一面,便有几分胜算。 她心中默默思量着,开口应下孙夫人的话:“能去孙府唱戏是青红的福分,只要夫人开口,青红自是无有不依。” 窗外一阵马蹄声传来,她却无心顾及。 客气话说的差不多,温良顺从也装演完了,青红顺着周氏微挑的眉,转身看向晋王妃,正要妥帖的问个好,就见那稳重自持的晋王妃快步走到了窗棱边。 巴巴的探着脑袋往外望。 青红脸上提了一半的笑僵住了,正对上王府侍女冷淡的眼神。 将她自上至下的略一打量,意思不言而喻,然后冲孙夫人微微颔首,便跟到了晋王妃身边。 窗外的细雨早就停了,天色却还是半阴不晴,层层云雾中悬着轮白亮的日头,不像雨停,反倒像风雨欲来。 身披盔甲的缉私营官兵踏马过街,乌压压一片,剑戟林立,马蹄将街面积水踏出小朵盛放的水花。 为首之人一袭墨色衣袍,漆黑发丝高高束作马尾,归拢在一方鎏金发冠中。 前襟一片精绣的金线蟒纹,从肩头攀到挺直的脊背,暗金绣纹衬得他眉眼狷疏,偏偏玉肤红唇又生得昳丽,实在俊美,姿容夺目难以言说。 一路行来,不知吸引了多少人惊艳的目光,紧对面。茶莊二楼窗口就有好几个小娘子,以帕掩面悄悄往下望。 别说旁人,就是撄宁这个看惯了的,心神也不免为之一荡。 但不消片刻,她就回过了神,皱着张包子脸,拧了两根细软的眉毛,对晋王孔雀开屏样的行径嗤之以鼻。 这厮就是绸子被面麻布里——表里不一。 看着光鲜漂亮,内里全是心眼子,拿筷子一戳就淌黑水,芝麻汤圆一个。 这样的货色,就是生的再好看,她内心也是唾弃大过钦羡的。 呸呸呸。 撄宁小小的哼了一声。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