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路敏锐的发现,她拿着筷子的食指,在不经意间轻轻颤抖。 “嗯。” 安静地吃完花生米,墨上筠才轻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嗯。 轻轻的一个字,轻而易举地证实了陈路的猜测。 隔壁桌忽然有人吵了起来,因为走过的客人不小心将辣油蹭到了一妇女的身上,那妇女的嗓门很大,扯着那客人的手臂骂骂咧咧的,周围不少人都围了过去,气氛一下就吵嚷起来。 跟安静的这一桌,形成鲜明的对比。 陈路看着墨上筠,墨上筠低头吃着花生米。 陈路张了张口。 但,千言万语梗在喉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原来她也在…… 那件事,从未公开过,参与者都被禁言,绝密的事件,不允许说只言片语,只能烂在心里。 陈路在军中多年,对条令再清楚不过,于是他没有办法去问墨上筠。 ——你经历了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 他只能想象。 可悲的是,正因为他经历过,所以他能想到的,更为残忍、血腥。 他亲眼见证过自己兄弟在身边牺牲,滚烫的鲜血染满了他的衣襟,跟幻觉一般,明明那人前一秒还跟他说着话,下一秒你再如何去呼唤,也得不到回应。 倘若墨上筠没有参与其中,他可以跟墨上筠站于同样的位置,劝上墨上筠几句。 可是,当墨上筠亲身经历过…… 他便没资格去劝她了。 没有亲身经历,便没有感同身受。 那些处于局外人角度的劝说,云淡风轻,把他人所有的伤痛都当做不值一提,许是出于好心,但给不了人以安慰。 不知何时,隔壁桌渐渐安静下来。 客人走了,妇女走了,围观者散了,好像就在一瞬间,那边又空了,空荡荡的餐桌,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盘子里的花生米,吃的只剩下几颗。 店员小哥端着他们点的烤串,笑眯眯地朝他们招呼了一声,然后将烤串放了下来。 在离开前,他朝墨上筠看了一眼,本想打声招呼,但不知怎的有些腼腆,颇为害羞地走了。 “快三年了,”陈路叹了口气,出声打破了沉寂,“能走得出来吧?” “嗯。” 墨上筠放下筷子,去拿了一串羊肉串。 有一阵夜风吹过,吹起了她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有细碎的光砸落在她的眼底,黑亮的眸色折射着闪亮的光芒,柔柔的,暖暖的,增添了些许温柔。 “我挺好的。”墨上筠不紧不慢道。 她挺好的,无论以前还是现在,都挺好的。 说到底,死的又不是她。 只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不大习惯。 不习惯活着。 她到此为止的人生,那几人陪她走了近半,忽然间没了,听不到声音,看不到人,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不过,也就偶尔想想而已。 她不需要依附谁而活,而就此一蹶不振,也不是她的性子。 人生的轨迹,也不会轻易被改变。 “你呢,”咬了口羊肉串,墨上筠忽的抬眼,朝陈路看去,“今后,打算做什么?” 陈路想了想,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酒杯重重放到桌上,他道:“看情况吧。” 没有那三个老家伙,生活索然无味,所以才在这里开了家面馆,就当是暂时定居。 但,总归是暂时的。 这个‘暂时’,可长可短,没准明天他就改行了,没准这面馆会开到他死的那一天。 扯到那三个老家伙,话题就不知不觉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