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琳将手炉往前一送,也不说话。 掀起轿帘的是个五官端正,神色威严的男子,他一低头,便瞧见了手炉里氤氲而起的热气。 “这是作什么?”男子惊愕。 和琳只得转头看了看和珅:“我兄长让我送来给你们的,他说你们这儿有个比我小的娃娃。”说完,和琳又喃喃地添了一句:“兄长怕你们冷……” 男子又是微一错愕,但随即他就收起了威严的神情,笑道:“多谢两位小友。”说罢小心地将那手炉接了过去,然后微微侧过身子,将手炉塞给了什么人。 和珅站得不远,在男子侧过身子的时候,他就将轿内看了个分明。 里头坐了个小姑娘,正当稚龄,不过四五来岁的年纪,脸蛋儿雪白,两颊一丝血色也不见。她眉目生得分明,像是叫谁用炭笔,一点点细细勾勒而成。整个人如水做的一般,叫看了的人,都不自觉地心肝儿跟着化作了一汪水。 小姑娘似乎察觉到了和珅的目光,竟是懵懵懂懂地看了过来。 她梳着双髻,额前垂下几缕发丝,正被风吹着微微拂动。许是有些痒痒,盯着和珅瞧了才一眼,便憋不住眯起了眼,两弯秀气的眉毛也紧跟着蹙到了一块儿去。 和珅更觉得心都仿佛被一双手揉得软绵绵起来了。 不知哪儿的水土,才能养出这样招人疼的小姑娘。 那头和琳做完了和珅交代下来的事,也就赶紧转身回来了。 男子自然知晓,这份恩情承自谁的谁,他的视线转向和珅,说了声:“实在多谢。” 男子似是赶着时辰上山,眉间还有一丝焦灼,和珅也不与他寒暄,微微颔首,便牵着和琳退至一旁,让他们先行了过去。 软轿渐渐从他们的视线中消失了。 而和珅同和琳也走上了另一条路。 等到拜祭过母亲之后,两人才又继续向上,小半个时辰后,一座充斥着烟火气的道馆出现了他们的眼前。 和珅一眼就看见,那顶软轿竟然也歇在了门外。 此时正当冬日,道观里却不见冷清,反倒热闹极了。 皆因道观极为灵验,凡是来求了愿的,十个里总有九个能如意。而道馆中还有一位宣通道长,甚通岐黄之术,声名响亮,慕名前来求药者数不胜数,所以这家道观从来不缺香火。 “公子!”一个小道童大喜地迎了上来:“公子请。道长他……”说到这里,小道童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尴尬地笑了笑,道:“方才来了一个人,堵着道长不让走。” 小道童说着还哀叹了起来。 不过他脚下却没停住,带着和珅二人就径直去了一处小院。 这是宣通道长的居所。 和珅扫视一圈,只见院子里等了几个人,有老有少,他们都望着面前的那扇门,并不敢发出什么大动静来。 小道童上前敲了敲门:“公子来了。” 那扇久久没有大开的门,霎地开了。 其他人虽羡慕嫉妒恨,但也懂得规矩,并不忿忿,更没有吵闹。 和珅将和琳留在了外头,让小道童照看,然后便进了那间厢房。 厢房内却已经有人坐在宣通道长的跟前了。 想来正是小道童口中的堵着道长的人。 和珅绕过屏风,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 正和宣通道长说着话的人,听见声音本能地扭过了头。 “是你?!”男子惊讶,但随即他就笑了笑:“倒是有缘,方才在山腰时,实在谢过小友了。” 男子虽然是笑着,但眉间的焦灼并没有去掉。 很显然,他也是来求药的,并且,他还没能求到。 和珅的目光掠过他,落在了他膝头坐着的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看了一眼和珅,随即却又不大好意思地别过了头。室内点了炉子,暖和得很,小姑娘的脸颊上终于见了一点血色。像是白茫茫一片雪地上,终于晕染开了一点绯色。 抓人眼球得紧。 “公子。”此时宣通道长起身,在和珅跟前拜了拜。 和珅今年也不过九岁,身形虽然不矮,但在成年男子跟前,还是显得稚嫩了许多。那宣通道长竟然对着他躬身,看上去就有些怪异了。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