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燕拂羽笑道:“兰宫可真会挑人!当年她看上楚少棠,我们都劝她,说这男人太憨,没有官运。谁料虽无官运,人品却顶好,一心一意宠了她快三十年。” 江蓠好奇地问:“楚青崖他生母,是什么样的人?” “清商么……”燕拂羽陷入回忆,“来白云居的时候已经十七岁了,只给最尊贵的客人跳舞。她跳的时候穿得很少,脚踝拴两只金铃铛,叮叮当当响,活泼得像只黄莺儿,那样的舞,我从来没见过。她不跳舞的时候就很沉默,不会曲意逢迎,所以有一次被客人推在湖里,差点淹死了。我把她救上来,她很感激我,但也没跟我说她本名叫什么,家里犯了什么罪,才流落到教坊司。我离开京城两年,就听说她去世了,真是命苦啊。” “楚青崖生得和她像吗?” “足有七分像呢,尤其是鼻子和嘴,简直一模一样。”燕拂羽感叹。 “那他亲爹呢?” “我只见过两次,三十出头的样子,生得很俊,楚大人的眉眼是随了他的。他那手笔和举止,不是一般的贵胄,虽自称是薛家的旁支子弟,但我总觉得……”燕拂羽摇摇头,没往下说了。 二十年后的京城,薛家也还是第一等高门,子孙众多,最出息的一支就是靖武侯薛祈,娶了安阳大长公主,算算年纪,和楚少棠是一辈的。 江蓠刚八卦起来,车外一阵议论就打断了她的遐想。 她和阿芷趴在窗口望去,不远处一行车马从山门迤逦而出,浩浩荡荡地走上官道,足有百来号人。顶前方六个衣锦佩刀的侍卫手举清道旗,后面跟着四个花容月貌的妙龄侍女,分别执销金红伞、青扇、拂子、金水盆,再往后瞧,十几个黄衣小童引着一驾金顶朱壁的凤舆,由六匹金辔头的白额马拉着。一队黑压压身穿甲胄的士兵紧随其后,看起来是永州卫所的士兵,临时奉谕行护卫之责。 大燕只此一人有这等出行仪仗。 已有路人和辕座上的瑞香聊了起来:“是安阳大长公主,陛下唯一的姑姑,一直深居简出。她年初去汤沐邑养病,这会儿要回京了,定是因为有天竺高僧来宝相寺讲一个月的经,才拐个弯过来听。” 这不是巧了! 想曹操曹操到。 公主凤驾缓缓地在大道上走远了,让道的车辆开始前行。 “咱们运气好,亏她走了,不然寺都进不去。”江蓠道。 进了山门,才知运气不是那么好。大长公主一走,早晨没能进寺的香客一股脑涌进来,摩肩接踵拥挤至极,两个侍卫用辇抬着燕拂羽走到寺门口,还是排了半天队。 江蓠不信佛,但病急乱投医,她在佛前跪下,正要许愿,肩头搭上一只瘦弱冰凉的手。 “阿蓠,求你自己的。”燕拂羽的语气稍带严厉。 江蓠想了想,自己其实没有什么愿可许,若是来这里的信众都许了愿,佛祖一一答应,那他也太忙了。 “小女江氏,永州人士,从小替人考试,赚得钱财为母治病,供养全家,凡十一年整,今后再不做此营生。佛法慈悲,伏望恕我大罪,让我在世间得一立锥之地,容清白之身,若罪孽难消,愿……” 江蓠斟酌须臾,双手合十诚心道:“愿叫我和楚青崖膝下无所出,断子绝孙,以偿业果。” 反正她不想生孩子,生成她娘那样病重,有什么好? 她插上香,五体投地拜了三拜,站起来等母亲和妹妹拜完,一回身,正好对上大雄宝殿外一张很久不见的脸。 那男人看到她,先是一愣,像是没料到她会来这种地方,随即露出窘迫之色,急匆匆揽着妻小往人群里一挤,老鼠似的没了踪影。 “那是大哥吗?”阿芷跑过来。 江蓠抿了抿嘴,搀着燕拂羽,“娘,我刚才看到江荫了,他带着老婆儿子来上香。走,我们先回家。” 原路下了山,日头过午,火辣辣地照着旷野。马渴人焦,车轮疾速碾过青石板,激起阵阵黄尘,城门口的守备兵见是楚家的车,自动放了行。 进了城后,江蓠命马夫换条路:“从甜水巷的翰林府过,然后再回家。” 直觉告诉她有坏事发生,一边同母亲说着闲话,一边飞快地转脑子,到底是何事让江家三房的嫡长子这么心虚?看到她就跟躲债主似的,其中必定有鬼。 果不其然,车进了甜水巷,就看见四个小厮抬着东西进侧门,前脚迈进门槛,后脚还在阶上,肩头露了半只盖金花布的大红箱子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