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蓠笑着叫了一声“夫君”,他的遐思顿时飞得无影无踪,警惕地问:“可是出什么事了?” 一般这么叫他,就是干了坏事,或者有求于他。 她埋怨道:“夫君怎么一回来就说晦气话!今日府里完工,你平日只去主屋书房浴房,一双眼只盯着公文,哪知道别处大变样了,我等不及要带你四处逛逛,否则你迷路了还怨我。” “你修什么了,至于到迷路的地步?” 江蓠把他的手放在铜暖炉上,“呀,你的手好冰。” “被你吓得。”他说。 江蓠暗骂一句,领着他在庭院中看了一圈,指花吟树,说墙道瓦,滔滔不绝,依次介绍了三进院子,连块新贴的石砖都要细细描绘一通。楚青崖听得无聊,拉着她去主屋,甫一关门,就脱了她的貂裘,温热的嘴唇贴上来。 “再不说事,就——” 她把铜手炉往他手背一放,连炉带手“光”地砸在桌上,楚青崖还没生气,她却气鼓鼓地道:“我修得不好么?” “甚好,多了许多东西。”实则他没细看,只知道不会迷路。 “冬至大如年,这些工匠今日才回家,也不容易,我多付了些工钱。”江蓠试图说得理直气壮。 楚青崖解下斗篷,挂在桁架上,把她一抱,揽在腿上坐到榻边,“夫人还请直言,修缮家里统共花了多少银子?” 江蓠的寒毛竖了起来,“夫君要听宽泛的,还是精细的?” “要听确切的数。”他的唇印在她耳边,吐息带着玫瑰的淡香。 ……他又吃玫瑰豆沙酥饼了,江蓠不合时宜地想。 楚青崖抱了她一会儿,没听到回答,狐疑:“你该不会把库房里的银子全花光了?” “没有没有,就五百一十二两三钱五文。”她硬着头皮道,“再加几匹布、几斗米。” 是他半年的俸禄。 他沉默半晌,呼出一口气,“夫人,明人不说暗话,你是想让本官从今年开始收炭敬么?” “我怎么敢要你收贿赂。”江蓠咽了口唾沫,“我今日一算账,才发现有这么多,拆开看其实也不多……” “嗯?” “我也是为夫君着想,这宅子是先帝赐的,得配上好东西,对吧?我叫人去市面上买些好的砖瓦花卉,哪知道送来的都是大燕境内最好的,好到能上贡,还说什么尚书府、国公府、侯府都用这些,我一咬牙,就让他们照着人家府邸的规格做了。还有工钱,伙食钱,骡马的草料钱,京城样样都比别处贵一倍,加上又想在冬至前做完,就不小心花多了银子……”她讪讪道。 楚青崖问:“你是怕我生气,才冒雨在外面等?” 江蓠扭头看他,做出可怜巴巴的表情。 他亲了亲她的脸,她躲过去,他搂住她倒在榻上,把人翻了个个儿,让她趴在胸口。 “夫人只要不让本官倾家荡产、流落街头,或者回家吃父母的,本官并无异议。” 他剔透如镜的眸子看着她,映出两抹小小的人影,江蓠小声道:“你生气就生气,扣我月钱就好了嘛。” 楚青崖奇道:“我什么时候给你发过月钱?不都是你去太仓署领了俸禄,折了银子存库房么?夫人既然如此诚心实意,我每月三两银子聘你做府里的管事得了,你管不好,我就把你辞了,你再去给那劳什子国公府、侯府管。” 江蓠垂下脑袋,“你干什么讽刺人。” “你不就把自己当管事么,半点没当是我夫人。”他用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平日里跟我顶嘴龇牙,一提到钱,心虚成这样。” 江蓠确实心虚,把那铜手炉拿到他面前,“这个好看不?” “嗯。” “要五十两啊。”她哭丧着脸,“我考两次试也赚不到这么多,但是它太好看了……” “你既然说到人家府邸,那就去串个门,看哪家的诰命夫人像你这样,五十两买个手炉,还要跟丈夫禀报。”他无奈地摇头。 他其实真没生气,一个月花了五百两,确实手笔巨大,但在京城也不算过分的花销。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