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却问:“江夫人,你夫君是何人?现在何处?” 江蓠朝她跪下,磕了三个头,“回殿下,我夫君是原先璧山县丞的养子,先帝做楚王时,他从龙有功,后来蒙恩当了刑部尚书,先帝驾崩前将他升入内阁,让他辅佐幼主,现下正带着朝廷的军队去干江削藩。他与先帝情谊甚笃,别无所求,惟愿完成先帝遗志,为国为君从无二心,是个秉性忠孝的人。” 她顿了顿,沉声道:“我曾问起过他是否想寻找亲生父亲,他说养父母供他长大成人,他便只认这两个。而且我们不打算生育子嗣,他只有一个姐姐,我只有一个妹妹,五服之内没有同宗做官。” 大长公主听到这里,露出古怪的神色:“你年纪轻轻,怎能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江蓠依然伏拜在地上,不敢起身,“我既向您做出承诺,便能做到。敢问公主可知晓这对像牙球?” 薛湛在她身后静立良久,忍住胸口酸涩,替她求道:“母亲,倘若您知道,儿子请您说出来,她不是外人。多亏了她,我们才能找到暗道入口。” 大长公主见儿子孤零零地站着,眼中一片落寞,暗叹造化弄人,将旧事道来: “二十六年前,我刚嫁进薛家,有一天父皇来探望我,顺便让王总管去内务府领了料子,雕一对信物。原来父皇在白云居看上了一个舞姬,让她有了身孕,在京城买了座宅子安置她,可那舞姬命薄,难产死了。我从未见过那孩子,想是父皇让宫卫把他抱去别家养,让他远离宫闱纷争。” 薛湛道:“母亲可还记得弘德元年的殿试,有个十五岁的解元被大舅舅排在进士最后一名?” 大长公主惊愕道:“竟是他?……我还当只有我知道,定是你几个舅舅都知道了。大皇兄最不能容人,他知道有个弟弟才华横溢,定要想法子打压他。” 原来楚青崖不止遇上了作弊! 江蓠暗暗感慨,这狗官真是运气全用在娶妻上了。 “多谢殿下相告。” “江夫人,你不用战战兢兢的,父皇若是在,定不愿看到同室操戈。不管那孩子现在是平民百姓,还是身居庙堂,我都当他不是萧姓子孙,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你眼前这几个人都不会把这事说出去,放心。” 江蓠得了这个回答,一颗心才落进肚子,端端正正地行了大礼,整理衣衫站起身,又想起一事:“为何当年殿下的父皇不把他抱进宫里找个养母?便是奴婢生的孩子,历朝也是养在宫里的。” 大长公主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这时王兴忽然道:“我猜是因为那孩子的母亲是外族人,血脉不纯。宣宗南征北讨,大军带回了不少俘虏,白云居那会儿有几十个胡姬呢。” “您见过我夫君的生母吗?” “没见过,听人说生得极美,皮肤很白,穿得很少,身段很妙,天上掉下来的一般,但凡是个男人就移不开眼。她跳舞时脚上拴着金铃铛,总是响,脚不动也响,很是新奇。” 江蓠和薛湛对视一眼,他从皮袋里拿出一枚铃铛,正是假公主屋中鎏金松树上的。 “是这样大小的铃铛吗?” “真不知道。” 江蓠又问:“王总管,那个诃士黎和他主子,长得什么样?” “男的四十多岁,长相很普通,左边的太阳穴有颗痣,看上去读过书,很儒雅,很和气,会武功。女的每次都蒙着脸,我们没见过真容。” “诃士黎常在京城吗?” “不常在,他好像常去永州。” “去年的八月上旬、整个七月,他在这吗?” 王兴认真回想,“不在,他没取过我的血。” “去年三月他在不在?” “好像是在。去年冬月他不在,腊月回来了。” 江蓠对薛湛道:“就是桂堂的秋堂主了,我早料他在京城做生意,却不知是这么大一桩生意。桂堂三个易容师,两个在丰阳被抓了,还有一个恐怕就是假扮王老板的人。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回去谋划一番。” 薛湛肯首,“母亲,委屈您和两位伯伯在这里忍耐几日。” 大长公主依依不舍地拉着他的手,“把你妹妹照顾好,还有……” 她压低声音,“娘可看不得你受委屈。” 他蹙眉:“没这回事。”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