钉身大一圈,有磨损的痕迹。不知为何,棺材右侧裂了一条缝,他戴上手套摸了摸,木质轻软,不是常用作棺材的木料,磕磕碰碰很容易坏。 二十六年过去,棺材里陪葬的衣物都腐化成泥,一具白森森的骨骼躺在其中,双手交叠于腹部,口、胸、腹的位置放有玉片,此外就是些钗环首饰,只有金的还保留着形状。 江蓠第一次见到尸骨,捂着鼻子从薛湛身后探头看,目光搜寻一圈,问他:“你可看见金铃铛了?” “没有此物。” “我们走时,秋月姑姑说那铃铛是她的爱物,有放进去陪葬的呀。”她不解。 两人站起身,听那仵作唤道:“小侯爷,可否把骨头捡出来验?” 夜上二更,风止人静。 桑芦庵南面的街上只有寥寥几个行人,更夫敲着梆子路过后,墙头冒出一个脑袋,张望几回,猫一般跳下地,招手示意后面的兄弟跟出来。 掘墓的一干人打道回府,江蓠被轻云抱着,又享受了一回轻功的好处,瞬息之间便从庵里到了庵外,双脚落地,心却因方才仵作的话悬着。 “令仪,真是多谢你了,你还要去暗道里守着,赶紧歇一歇吧。” 薛湛面色凝重,“怕是想睡也睡不着。你上车,我叫他们送你回府。” 江蓠道:“我想回国子监——” 她话音一停,只听远处马蹄声如雷动,在无边夜色里滚滚而来,几人朝开阳大街翘首望去,皆心生讶异。 什么人敢深夜在京城纵马? 一名府卫翻上对面茶铺的屋檐,向亮处凝目远眺,百来个南城兵马司的士兵从城门奔来,指挥使骑在马上,手持火把,与一名黑衣侍卫并行,后头跟着四个骑兵,高举黄伞青扇和清道旗,引着一辆青盖马车。 这马车与声势浩大的出行仪仗相比,就要简朴多了,车轱辘滚成了风火轮,弹指间就从城墙下飞驰过来,闹出好大动静。大街两侧还未收摊的小贩互相私语起来,那指挥使一边甩鞭一边喝道: “楚阁老返京,尔等闲人不要看热闹!” 他不喊倒好,这一喊,街道两侧的民户纷纷推窗,都要来瞧个新鲜,对街上指指点点。那粗大的嗓门隔着一条巷子飘到江蓠耳朵里,她眼珠子快掉出来—— 这狗官吃错药了?! 大晚上发什么疯?不怕御史参他一本吗? 往前跑了两步,又想起他从未这般引人注目过,平日去上朝都没这么大的阵仗。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应当在作妖。 那名在墙头探视的府卫道:“北面有夜市,他们绕道往东了,应是要走慧光寺街。” 往东…… 江蓠登上马车,“有劳小哥沿这条路往北走,抄近道走到那些人前头。” 又回头道:“令仪,你这边如需我帮忙,就差人说一声。” 薛湛伸手虚扶一把,目送她上了车,直到马车消失在巷尾,才收回视线,望向东边慧光寺的九层佛塔,塔顶明珠在夜空中熠熠生辉。 “小侯爷福运已是人间至盛,再多一分,恐夺了子孙的运。贫道在禾陵驿曾与这位夫人有一面之缘,当日她同夫君出行,就跟在我们车子后面,场面很是喜庆。”老道士在他身后突然冒出一句。 薛湛想问他,话到嘴边又觉可笑,便作罢了,放这老道士回他的洞府修炼成精去,而后命侍卫分成两批,一批去万兴玉器铺,一批跟自己去慧光寺。 那厢江蓠的马车风驰电掣,绕过夜市,跑到了南城通往北城必经的岔路口,虽是亥时,街边生意仍然红火,妓院的嬉闹声从花窗洞里漏出,伴随着犬吠猫叫。 江蓠向侧后方看,一群黑压压的官兵果然从东边来了,马蹄声越来越近,她环顾四面,情急之下突生一计,唤车夫: “劳烦走到那家妓院门口,等我下车你们就回去,我要办事。” 这光景,她也不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