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夜,明月当空,山寺幽寂。 裴昀闭目盘膝坐在房中练功,但见她眼皮之下的眼珠不断滚动,豆大的汗珠自额间冒出,四肢手足都在微微颤抖,一柱香后,终是耐不住那巨大的痛苦,她强行收功,一时间气血翻涌,喉间涌上了一股腥甜。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裴昀疲惫的睁开了双眼。 之前法石寺外她拚死一战,大动真气,功力反噬,如今身上五输穴生异,淤堵的淤堵,阻塞的阻塞,简直一塌糊涂。 当初那李无方毕竟有数十年高深内力为根基,纵使练九重云霄功五行缺一,只要不被攻破罩门死穴,一时半刻也安然无恙。然而她今时今日才年方几何,练过几年功夫,这般微薄内力,哪里驾驭得了天书神功?再这样消耗下去,她怕是撑不了太久了。 但愿她能护着二宫,护着行朝走得再远一点,届时哪怕当真客死他乡,也能瞑目了 长叹一声,她伸手欲取怀中汗巾,指尖却是摸到了一片硬物,她动作一顿,犹豫片刻,缓缓将其拿了出来。 是那柄断裂的白玉梳。 她起身来到桌边,对着桌上油灯微弱的光亮,仔细端详着两截断痕之处。 若有玉匠在旁,应当能以金补玉,将其修复如初,只是如今兵荒马乱,朝不保夕,又哪有空闲容得她去找人修补。况且破镜能圆,断梳可能再续吗? 泉州临别之时,码头之上那声撕心裂肺的呼唤她听见了。 他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不必言语,她已是懂了。 然而正因听见,故而更不敢回应,更不敢回头,只怕稍一心软,就再也走不掉了。 夜深人静,睡意全无,裴昀索性出门巡夜。 来到赵正所住的禅房外时,她意外发现房中还亮着灯光,不由问门外守夜的内侍道: “官家还没睡下吗?” 内侍小声回道:“官家水土不服,方才起来折腾了一阵子,刚刚才躺下。” 裴昀点了点头:“让我进去探望一下官家罢。” 内侍通报之后,裴昀进入了房间,但见那简陋的僧床上,小小一团的赵正窝在被子里,脸色蜡黄,本是养尊处优的圆润面庞如今已是下巴削尖,更显得一双眼睛漆黑硕大,像猫儿一样,乌溜溜的盯着人时,很难不让对方心生怜悯。 “官家好些了吗?”裴昀放轻声音问道。 “朕好些了,有劳裴大人记挂。” “官家怎么还不睡呢?” “朕......”赵正有些犹豫,但终是鼓起勇气,小声道,“朕有些害怕,请裴大人不要告诉别人。” “臣不告诉别人。官家害怕什么?” “朕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临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