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如何也没想到,时归会在宫门外等他,还正好看见他与犯官家眷对峙的一幕,只是不知道,时归到底看见了多少。 偏就是因为这份不肯定,叫他上车良久,也不知如何开口。 尤其是看着时归那煞白的小脸,无声的审判一遍遍在他身上掠过,从没有任何时间如这一刻一般,叫时序艰涩难熬。 “阿归……” “爹。” 细细的应答声让时序浑身一颤。 他苦中作乐般想着:女儿好歹还理他呢。 有了这个好开头,他渐渐找回点自信,比如从时归的对面坐到她身旁,隔了约莫一人的位置,手指颤了又颤,终还是放回自己膝头。 正当他手足无措之时,他敏锐地察觉到身边人的微小动作。 时归轻轻抬起右手,手腕上还缠了一圈细细的绷带,因有着轻微扭伤,并不好大幅度动作,便只能一点一点地挪,直到落在阿爹手背上。 紧跟着,她扶着车厢站起来,径自走到时序跟前儿去。 在时序错愕的目光中,她拉开对方的双臂,犹疑着圈在自己腰间,而后往前稍一倾倒,正正好好倒在对方怀里。 时归靠在阿爹胸膛上,眼前所浮现的,总是她在宫门口见到的一幕。 相较于昨日时序的大反派发言,今日所见,倒更符合她对大反派的一贯印象。 该怎么说呢……果然不愧是书中与男主作对到最后的一号反派吗? 时归曾以为,在书中男主出现前,她只管跟着阿爹兄长高高兴兴过日子就好,唯一可能会为难一点的,也就是她不怎么好的功课。 直到今日所见,叫她神思豁然开朗起来—— 反派总不会突然成为反派的。 她之前总觉得,当下的阿爹还远不到一人之下的位置,与书中反派权宦更是相差甚远。 可是,焉知未来那个权倾朝野、声名狼藉的司礼监掌印,不是由今日之人一点点演变来的呢? 她天真地以为,只要阿爹不跟男主作对就好。 又如何知晓,随着司礼监掌印手握权势越来越大,那些曾经或即将受其迫害之人,会不会成为下一个男主呢? 时归想着:她其实不是多么善良的人,也无意做人们的“拯救者”。 可她总是会怕,怕阿爹遭天下人弹劾,怕阿爹遗万年骂名,更怕他真如书中所言,弄权祸政,滥杀无辜。 这是不好的。 时归听着耳边沉稳的心跳声,仰头问道:“阿爹,你为什么想杀他们呢?” 是因为我吗? 半晌沉默后,她背后的掌心忽然摩挲起来,似是在无声给着她支持。 时序沉吟道:“或许有他们欺辱了阿归的原因在吧,可是——” “十三年前,田良入职吏部,贪受白银三千两,调一酷吏赴边,往后三年,边疆百姓苦不堪言,稍有违令,必遭酷刑审判。” “十年前,岳林调任礼部,因其疏忽,使得宫宴上出现大面积腹泻之事,最后以三百宫人赐绞刑收场。” “……两年前,一入京赶考书生撞破田岳二人狎妓现场,朝廷明文律令,百官不得行狎妓弄妓之事,为防事情败露,二人将书生溺死在护城河,后伪造意外逃脱。” “阿归觉得,他们该死吗?” 田岳二人本就万死,以前被轻轻放过,只是因为没有人愿意耗时耗力地去追究,时序也无意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 可当他们做了不该做的事,时序也不介意推上一把。 听着耳边被列出的一桩桩罪状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