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面上有些茫然,似是被这个消息打击到了,几次张口,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直到时归又说:“也不知日后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之前我便跟你说过,想给你留些银子以备不时。” 说着,空青将提前准备好的钱袋拿出来,钱袋是从街上买来的,最寻常不过的青灰色布料,若非亲口说,谁也猜不到里面竟放了巨款。 时归没有动手,而是叫空青将钱袋塞了过去。 “这不、不行……七娘子——” “相夷。”时归温温和和开口,瞬间止住了祁相夷的推拒,“不如,你听我讲两句?” “你我萍水相逢一场,也算是难得的缘分了,我受家里人影响,又一向敬仰读书人,如今意外救了一个神童,当然也不忍才子落寞。” “你若实在不愿受,就当这笔钱是我借给你的,待你日后发达了,再还我就是。” “这不是我们之前说好的吗?” 祁相夷哑然。 这当然是他们之前就说好的。 但那个时候,他尚没有认识到两人之间如天堑一般的身份地位上的差异,更甚至动过某些不该有的心思。 虽说他后来被七娘子家中的人给教训了,可说实话,他很难生出怨怼,更是对出手之人的告诫之语,再是赞同不过了。 ……想他区区穷书生,唯有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秀才功名,却既无田产家业,也无银两钱财。就连自己的以后都说不准,又如何能谈成家一说。 反观七娘子,衣着打扮再是朴素,可身上那股恬然的气度是如何也掩不住的,一看便是被家里好生娇养出来的,这样的姑娘,该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般配得上。 总之不会是他。 祁相夷只是没想到,竟还有与七娘子见面的机会。 时归并不知他心中所想,也只当他是因贫寒而困窘,沉吟道:“总归我也不缺这点银子,你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 “若你今日有空,不妨随我回府城,寻间餐馆吃顿散伙饭,当然了,这并非强求……” “抱歉。”祁相夷却听不下去了,匆匆打断道,“我、我今天,我跟主家约好了未时见,可能没时间。” “七娘子,抱歉。” 说完这话,他根本不敢抬头,更不敢再看时归一眼,生恐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混话。 时归微微一愣,旋即笑道:“那好吧。” “没关系,在此作别也是一样的。” “那便祝你前程似锦,金榜题名。” 祁相夷闭上眼睛,后退半步,鞠身长拜。 后来时归提出可以分他一匹马,素日往返城门和主家间也方便些,被祁相夷以不会骑马为由拒绝了。 闻言,时归也没多说什么,看着时辰差不多了,索性上马先说了告辞:“祁相夷,有缘再会!” 策马离开的她并没有注意到,被落在身后的人在原地驻足许久,直到飞扬起的尘土都落了下去,仍不见动弹,毫无疑问,祁相夷上工时迟到了。 而时归回了府城后,忍不住把空青和竹月叫到跟前儿来问:“你们刚见祁相夷时,可有多注意他的表情?” “你们觉得他可有猜到前几日打人的恶棍跟我有关系?对我可有怨怼?又或者可有什么不愉的情绪?” “啊——我费尽心思才跟他打好的关系,可千万不能一朝作废了,那不是白瞎了我那么多时间!” 实在是祁相夷身上牵扯了太多,时归只是提到他,就无可避免地想到阿爹和司礼监的结局。 就像这次,祁相夷与阿爹甚至都没有见面,就莫名其妙结下了梁子,就好像……这两人天生不对付一般,但有出场,一定要有压一头低一头之分。 在这种情况下,她很难做到单纯或者心无旁骛地与对方交往,乃至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存了些目的性。 时归碎碎念道:“若不然我再找人把他给招回府城来吧?万一他在地主家受了太多虐待,一下子黑化了呢?” 空青不懂黑化是什么意思,但对于前面的问题,还是能回答一二的:“主子应是多虑了。”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