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数,”徐简的目光依旧在那牡丹上,“不会坐着轿子来,勉强骑马迎亲,再拄着拐杖牵你进府。 若是会影响到正日子,今儿肯定不翻了。 你上回遗憾,我晓得。” 林云嫣咬着后槽牙,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酸意都忍了回去。 可其实,她遗憾什么呢? 比起迎亲时的风光体面,她最关心的始终是徐简的伤情,徐简若是康健,那点仪程上的问题根本不要紧。 看重婚仪? 算起来,她又不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她都嫁徐简第二次了。 把瑕疵看作缺憾、并为此愧疚又念念的,是徐简啊。 徐简认为亏了她,才会从上辈子惦到了这辈子。 林云嫣平缓了下情绪,问:“章大夫怎么说你的伤的?我要听实话。当然你也可以继续瞒着,也就这一旬工夫能瞒了,之后我天天自己去问章大夫。” 徐简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章大夫肯定建议多休养,但前回他也跟你说过,哪怕治下去、也不能恢复如初。我近来上朝也好、翻墙也罢,会耽误治伤,但也有限。” “你是真拿自己的腿和太子耗呢,”林云嫣嘀咕着,再抬头时,她一瞬不瞬看着徐简,“那日从国公府回来,我反复想了很多问题。 想通了些,却也还有很多疑惑,国公爷是想现在解答,还是再缓一旬,我穿着嫁衣跟你一件件数?” 徐简的喉头滚了滚:“想问什么?” 林云嫣道:“你原先与我说过,有些事是注定会发生的。” 这下,徐简是真笑了,笑得很是无奈。 小郡主不止敏锐,还很懂有的放矢,以前糊弄过去的,她收拾完备后、又会卷土重来。 “问吧。”徐简调整了一下坐姿,笑意渐渐收了,面上没有多余的情绪,只静静看着她。 林云嫣的呼吸一凝。 这样的徐简,于她而言,不那么熟悉,却也不算全然陌生。 平日里那点儿阴阳怪气、温和谦让,甚至偶尔的张扬姿态都敛了起来,这幅不同往日的情景让林云嫣想到的是从前的、上一辈子刚刚成亲时的徐简。 清冷、疏离、淡漠,新婚夫妻,互相了解那么一点,又完全不亲近。 徐简还没有学会她的不阴不阳,他们也没有经历过磨难,没有几年之间里磨合出来的信任与熟悉。 一时间,林云嫣不太适应,但她心底里也明白,有些事情还是这么沟通更直白。 这一回,徐简应该不会顾左右而言他。 林云嫣稳着声音,一字一字道:“你说过,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够改变,哪怕改一种方式,依然有必定会发生的、注定的事。 就像是那两箱金砖,注定了有人会陈尸大雨夜,以前是陈桂,现在是李元发。 就像是徐夫人一定会见证刘靖的‘背叛’,会见证他与你失和,以前是刘靖占了上风、现在是你。 那么,还有什么让国公爷得出了这个结论? 是你的腿伤吗?” 话音落了,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外头的风依旧在敲打着窗户。 徐简沉默了会儿。 林云嫣笑了笑,伸出手,指尖沾了沾茶盏里已经冷了些的水,在桌上左右各画了一个圈。 “你说裕门关负伤时,我就隐约觉得不对劲,你都敢捆太子回关内了,又怎么会看不住他,让他再次出关?” “当时被你一激,盖过去了,直到那天徐夫人的话,让我忽然又想起来了。” “徐夫人有一段梦,你背着她,你的腿是好的,直到刘迅一刀砍在了你的腿上。” “所以,腿伤是注定的,不管是谁的刀子、什么方式,对吗?” 徐简的唇微微弯了弯,又压了回去:“阿嫣聪慧。” 简单四个字,答案倒是给了。 林云嫣吸了吸鼻尖:“一共几种方式?” 徐简的嗓音沉沉:“管住李邵不让他涉险,把他安安稳稳送回京城,我会在与西凉交战中负伤;我也可以不当先锋,杀退西凉,但还有刘迅;总得来说,让李邵犯浑更有利些。” 林云嫣被“有利”两字弄得眼睛又红了。 确实有利。 让圣上愧疚,让李邵七上八下,甚至还能算计着把腿伤控制在他想要的程度。 能上朝,能行走,不怎么耽误事儿。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