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爷前头,也悄悄侧过点身子来,压着声问:“不是说殿下没有受伤吗?” 安逸伯讪讪。 直到圣上坐下,简单提了一句,朝臣们才知道殿下病了。 提过李邵,圣上又看向徐简本该站的位置,那里空着,他对此也不意外,照曹公公看到的状况来推断,徐简今日必定是没法坚持的。 早朝议政,从一通嘴仗开始。 早几个月前,也就是陈米胡同挖出金笺、金砖后,道衡被王芪杀死在四道胡同之前,顺天府手上还有一桩让单慎忙得昏天暗地的案子。 城郊河边飘来的那几具尸体,男女都有、身份不明,京中百姓议论纷纷、人心惶惶,单慎脚不沾地又进展微小,着实让单大人头痛坏了。 好在,经过数月调查、走访,顺天府总算把案子梳理出来,擒获了凶手三人,按说也该由单慎主审,没想到案卷被调去了刑部。 单慎忙了几个月、临到可以收场了却被人摘了桃,着实不太高兴。 毕竟这案子又苦又难,却不牵连权贵,根本不算烫手山芋。 可他拧不过刑部,只能作罢。 却不想,刑部判是判了,大理寺复核时又打回来了,理由是案情不清、证据不足。 刑部拿着同样的理由向顺天府讨说法。 这就“欺人太甚”了些。 单慎气得满脸通红。 他今年不缺“功绩”,他考绩能得优,这才是之前刑部想要走就要走、他没斤斤计较的缘由,现在眼看着还有半月要封印,给他来这么一出…… 得亏这里是金銮殿,不是他自己那地盘,否则单大人张口就要出一串大骂。 大骂骂不了,阴阳怪气没少,从刑部到大理寺,连带着尚未进场的都察院,整个三司衙门从上到下讽了一通。 三司最不缺的就是嘴皮子,尤其是莫名其妙被连带上的都察院,一时间你一言我一语,热闹非凡。 以至于,谁也没注意到,站在大御座旁的曹公公嘴角都垂了下来。 曹公公也心烦着。 圣上几乎一夜未眠,为太子的病情担心,更为太子的言辞伤心,面上疲态明显。 结果,这一位位平日自诩最懂察言观色的老大人,今儿愣是个个“睁眼瞎”了。 圣上愿意听嘴仗? 圣上要一个结果! 顺天府也好、三司也罢,案子办完才是第一位的。 曹公公暗忖着,下意识就看向辅国公的位置。 哎! 国公爷多机灵啊,往日这时候他就该活动活动脚踝,一副腿脚不适的姿态、给圣上递个由头了。 今日国公爷没有来,这个机敏人由谁来当呢? 曹公公看了眼圣上神色,又在底下官员面上一一看过,这一看,他心惊肉跳起来。 此刻最忿忿的那位是葛御史。 坏了,这位老大人还在酝酿,没有开口。 想到老御史的脾气,曹公公就知道,这位铁定火上浇油。 果不其然,等这厢嘴仗勉勉强强打完,葛御史站出来,手持玉板,抑扬顿挫,长篇大论,全是太子。 同时,也没有一个好词。 曹公公一面听,一面替葛御史总结,大致阐述了如下几条。 先前就因为行事不端被禁足,解禁后表面踏实了一阵子,实则依旧是原先的性子。 礼部观政才几天?这就坐不住了,生了游猎的心。 昨儿腊八,不少穷苦百姓在等待施粥,而殿下堂堂储君不思进取、只想游乐,影响不好。 冬日狩猎不易,真有那等好本事就罢了,偏偏殿下对自己的能耐毫无自知之明,以至于落入险境。 劳动这么多人手去救才换来平安,殿下但凡明白储君之尊意味着什么,又怎么会随随便便让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里?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殿下这是自己往险地里蹦! 遇险后又没有应对的能力,没受一点伤却要老迈的安逸伯背回来,在人前没有展现一点儿储君该有的魄力与胆识。 今天竟然还没有来上朝,竟然还病倒了?!伯爷一把老骨头都没病呢! 金銮殿里,气氛紧绷,除了葛御史的声音之外,其余官员无人出声。 安逸伯更是缩了缩脖子,恨不能有条缝给他钻进去。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