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嫣敏锐,又极其了解徐简,听出了他的粗细有别。 站起身,林云嫣走到徐简身边,握着他的手,抬头看他。 能让徐简选择豁出去赌,足以猜想当时是怎样的死胡同,同时,她也更明白了徐简之前跟她提过的“因为你在”。 正因为这一世有了个重生的林云嫣,这一世的每一天都那么稳固,所以徐简才越发谨慎。 他不想弄砸了。 哪怕也有赌一把的时候,却不会像只有他一人时那样贸然去永济宫,手里没有什么筹码地与李浚交锋,只想着这一次的赌为将来的某一次选择多一份保障。 那样的赌,何尝不让人心疼? 林云嫣抬手,轻轻抚了抚徐简的脸颊:“永济宫那位既是那样的性子,与他打交道很不容易吧?” 徐简垂着眼帘,看着林云嫣明亮的双眸,亦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那沉沉湛湛的目光里满是关心,让他原本不想尽数说出来的话语都没有那么难出口了。 “倒也不能这么说,”徐简斟酌了一下用词,“正经与他打交道,自是不容易。 他那人时不时就顾左右而言他,并非他答不上来、避重就轻,而是他就喜欢掌控节奏与局面。 他很喜欢运筹帷幄的感觉,即便对话时一副平起平坐的口吻,但骨子里依旧是高高在上。 也不是针对我,我估计除了在先帝爷跟前,他对其他人八成也是这么个态度。” 林云嫣听罢,点评道:“果然自负。” “我没在永济宫吃过什么亏,”徐简如此说着,也是宽慰林云嫣,“我正经去办圣上交代的事,手里线索不足,又得小心谨慎,自然是他占了上风。 可其他时候,我只要比他还疯,他反而摸不透我是个什么想法了。 虽说没得多少便宜,但也弄清楚了他的风格做派。 今时不同往日,线索更多了,我们不是一味向他询问,也是给他提供了些旧日消息,就以宝平镇的事入手去刺激他,有的放矢,他再想掌控局面也不会那么容易。” 徐简声音沉稳,不急不躁的,叫林云嫣不由也放心下来。 她想,这就是徐简的长处了。 不用高声重喝,一字一句亦是沉甸甸的,能鼓动人心,也能平稳人心。 指腹在徐简的下巴上摩挲两下,林云嫣收了手,嘀咕道:“有点扎。” 话题转得这般快,徐简稍稍一愣,反应过来后自己也拿手蹭了蹭,笑道:“今早没仔细收拾。” 慈宁宫偏殿是小郡主的“地盘”。 她自小住到大,自是什么女儿家的物什都不缺。 徐简难得住一晚,旁的倒还方便,就这刮胡刀实在没有。 他也不至于为了这么个小东西就让小于公公去问人借问人拿,只随手拿了把剪子、捏着单刃刮了刮,比不收拾要强,但也肯定比不了有惯用的刀子。 徐简便转身去净室。 他自己无所谓,但小郡主细皮嫩肉娇得很,扎着了又要喊痛喊痒的。 林云嫣往床沿一坐,笑着看徐简的背影,待消失在帘子后头,脸上笑容才浅了些。 得耐心啊…… 她与自己说道。 永济宫那儿不是说去就能去,得抓个名正言顺又恰到好处的时机。 曹公公调查猴脸太监也需要时间,运气好三五日,运气不好一两月。 在那之前,还得拿捏好“处理”李邵的度。 徐简经历过那么多的坎坷,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一世的稳定与顺利,他不想弄砸了,林云嫣更是不想。 祖母与皇太后都很康健,她的大姐将要出嫁,她的“三妹夫”再不久就能抵京。 徐夫人摆脱了刘靖,过几年与阿娉说门好亲,平和的生活下,徐夫人因是不会疯了。 更重要的是,李邵已经被废了…… 这样的好局面若是毁了,可惜至极。 夜半,星子漫天。 成喜在榻子上打盹,听见一阵脚步声,他从睡梦中惊醒,用力揉了揉脸。 挑灯往外头长廊照去,只见来人系着长长的披风,长发简单束着,廊上灯笼光映下来,五官一半在明、一半再暗。 成喜赶忙迎上去几步:“主子。” 金贵人走回屋里,解了披风交给成喜,进内室桌边坐下。 成喜挂好披风,把内室角落的油灯一一点亮,又给金贵人添了碗茶。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