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红穿金云纹小袄的周氏,不复先前归宁时见着的那般憔悴模样,也不知是不是上了妆的缘故,整个人瞧着都是神采奕奕的,一路往主院那边走,听得路过的下人们都停下来唤她们“二小姐”和“小小姐”,周氏脸上的笑便没有消失过。 “母亲笑着真美,以后就该这般多笑笑。”夏初瑶笑着说了一句,心中多有感慨,这样的笑,大抵也只是回到周府的时候才有的吧? “想要为娘多笑,那你得平平安安的才成。”周氏侧头看她,目光将她轻轻一打量,复而又说道,“要是你能快些跟临安生个一儿半女,那我就是真的每天都能笑得合不拢嘴啦。” “这事儿急不得,都是缘分。”这两日老是听人提起此事,夏初瑶面上一红,突然有些不想继续往前走了。如今成亲已经有小半年了,长辈们大抵最关心的都是这件事情了吧。 好在周氏也没有再多说,也是体谅沈临安三月要参加春闱,只说了等春闱过后,要他们好好考虑此事。 踏进院门,周氏刚转头叫人去里面通报,抬眼便瞧见一身玄色锦袍的周太傅抱着头从主屋里跑了出来。 “清歌,把衣服给他扔出去,让他自己去柴房换了再回来。” 伴着主屋里颇有几分中气十足的吼声,只见一个青衣的丫鬟将捧在手里的一叠衣服毫不客气一股脑儿地丢在了周太傅身上。 原本在朝堂之上威仪万千的周太傅,如今耷拉着脑袋,身上还挂着几件衣服,半点威仪也无。 太傅周光景之名,她早在晋国时变成听闻,如今瞧着眼前人的这般模样,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偏偏满院的下人和周氏仿佛都习以为常了一般,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不看也不言语。 “父亲,这才一会儿功夫,又出什么事了?”叹了口气,周氏快步上前去,俯身替他捡脚边的衣服。她不过是去外面打点一下迎接宾客的事情,这才走开一小会儿,怎么就成了这般模样? “涵儿回来了?”周氏才刚刚弯腰,便听得主屋里有人唤她,“你快进来给我瞧瞧,戴哪支玉簪子比较好?” 拿了一件捡起来的外袍,周氏直起身子,没有应声,抬头看了一眼自家父亲。 “娘亲快进去吧。”那边原有些愣神的夏初瑶已经走了过来,伸手接过周氏手里的外袍,小声跟她说了一句,等得她点头进门去了,便俯身替周太傅将地上余下的衣服都一一捡了起来。 “你说说,我好好的一个寿辰,他喜庆的衣服不穿,一身黑不溜秋的,跟奔丧似的。谁瞧都瞧得出来,是巴不得我早死嘛。”里面还听得到周老夫人大声的抱怨,紧接着是周氏柔声的劝慰。 夏初瑶将衣服一件件理好,侧身朝周太傅规规矩矩作了个礼,压低了声音说:“不如让棠儿陪外祖父去换身衣裳再过来吧。” 周太傅这会儿穿了一件玄色的锦袍,衣角和袖口都是金线细绣的云纹,看着华贵而清雅,虽说衣服的颜色的确有些素了,夏初瑶还是为着她那“外祖母”这把年纪还有这么火爆的脾气而震惊。 受了气的周太傅也只是负手摇了摇头,低喃了两句“不可理喻”之后,便随夏初瑶和绫罗去旁边的偏厅里换了刚刚被齐怀月叫人丢出来的衣裳。 “老夫去前院招呼客人,你去陪你外祖母和你娘吧。”等从偏厅里出来,周太傅甩了甩衣袖,抬眼望向主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叹了口气,转身往外走了。 夏初瑶进主屋的时候,却见着刚刚还在发火的老太太这会儿已经没了火气,正跟周氏坐在矮榻上喝茶叙话。 齐怀月穿了一身胭脂色丝缎金银丝百鸟祥瑞锦裙,这般颜色和纹样穿在她身上,没有半分违和,明明是与沈家老夫人相当的年纪,眼前的人除却那一头花白外,模样和气色都不似年迈之人,一张保养得极好的脸上,还能看见年轻时候的风韵。 “棠丫头也来啦,刚刚怎么不随你娘一起进来?”瞧见她进来,齐怀月将手里的茶盏一放,起身去拉她过来坐。 “刚刚在门口的时候想起给外祖母的礼物忘了拿过来,就着了人去取,耽误了些功夫。”夏初瑶忙伸手将她扶回座上,这才规规矩矩地俯身跪地,朝她行了个大礼,“棠儿给外祖母请安,祝外祖母福寿延年,如意安康。”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