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一步随他们出来的十余个病人里,也有人站了出来。因着先前慕千寻的嘱咐,眼下几个病人都扯了衣摆,蒙了自己的口鼻。几个精神点的年轻人搀着其他人,此刻都转头看他们,听得那人的话,朝着夏初瑶他们重重点了点头。 “当初我们重伤快没命的时候,在水里要死的时候,几位恩人都没有放弃我们,为什么如今真正用得着我们的时候,恩人们却不愿意带着我们一起走了?”人群里挤出来一个老人家,快步到了夏初瑶和陈词跟前,猛然朝他们跪了下去,“我们的命都是几位恩人的,若是这个时候为着一口饭,一片瓦,就对你们不管不顾,那我们跟畜生有什么区别?老汉我都是在鬼门关前面晃了两次的人了,我不怕没命,就怕当畜生。” “他们留在这里也不知道左奉会怎么对他们,还不如一起带走。”陈词伸手忙将老伯扶了起来,仰头看了一眼站在门楼上的左奉,瞥见又暗沉下来的天色,这般欲雨的天气,实在是不宜多做停留,便开口劝夏初瑶,“反正寨子里的粮食也不多了,我们先一步离开,早作打算也是一件好事。” “我们先去寻个安置大家的地方,然后再去黑云崖找熊寨主。”陈词这般提醒,夏初瑶倒也觉得眼下趁着左奉他们还未发现粮食不多,早点离开比较好。便也不再犹豫,朝众人点了点头,转身带着他们离去。 “老大,真让他们走?万一日后上头问起来,那个人毕竟身份不一般,若是出了事,我们岂不是要被怪罪?”城楼上,看着一行人沿着山道离去,谢三目光落在夏初瑶身上,还是有几分担忧。 “那夏知县是知州的侄子,还不是这般说死就死。别说她是什么状元夫人,就算她是皇后娘娘,遇到这种事情,该死的还得要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左奉摇了摇头,比起沈三夫人的安危,他这会儿更担心黑风寨的人会不会回来,“卢阳城已是一座死城,没有人会在意这里,我们也好,沈三夫人也好,想要活到禁令解除能离开这里的时候,都只能靠自己,靠命数。” 卢阳城的状况,除却叫黑松山上一行人心生绝望之外,还叫君和城里的人日日提心吊胆。 卢阳城里发病的事情,他们是知道的,这些时日,周遭多是坏消息频传,君和城里上到知县衙门,下到留城的百姓皆是人心惶惶,除却紧闭城门,暗自祈祷之外,别无他法。 因着去岁徐沧两州才受过一次灾,他们自然是明白,赈灾必是先从安雅河北岸开始,等得河水平缓,河堤开始重筑的时候,赈灾的大官们才会愿意带着赈灾的物资渡河南来。 如今沧州封了徐州南去的路,君和城里虽然无灾情也无疫情,却也是无路可走的境地。 天将明,听到南门下传来猛烈的敲门声时,刚从屋里出来,准备值守的侯二愣了一愣,还以为自己这几日太过提醒吊胆,竟是出现了幻听。 等得眼瞧着大门开了,骑着高头大马,身着绛紫官服的人策马进来,垂目问他知县衙门往哪里走的时候,他才恍然醒过神来。 “那……那边……”抬手指了指方向,要领路的话都还没有说出口,眼前的人已经策马疾驰而过。 身后接连进来十余人,马蹄声打破了清晨长街的寂静,引得街边屋子里的人还不等穿戴整齐便急奔出来,跟着往知县衙门去。 沈临安在县衙前翻身下马的时候,刚出来开门的衙差惊得连手里的刀都没拿稳,一个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另一个扭头往里跑,叠声唤着知县老爷。 “你们留在君和城,我先与池光去卢阳城看看。”眼看渐渐往他们这边聚拢的君和城百姓,沈临安也不进衙门,等知县出来的空档,跟身后的人说道。 “我也一起去。都说这次灾后的瘟疫起于卢阳城,若是要寻治病之法,只怕还得先去卢阳城看看。”刚刚被御风扶下马的老者推开了跟前的人,挤上前来,抬眼望沈临安,说得不容反驳。 “葛先生还有伤在身,这般长途奔波几日,还是先行留在此处休息吧。” “不行,我非去不可!”沈临安话还没说完,那人便猛地一把拽了沈临安的衣袖。 “葛先生若是不说清楚此番到底为何非要随我们前来,我是不会带你去卢阳城的。”看着眼前这个两鬓斑白的老者眼中是藏都藏不住的焦急,沈临安叹了口气。 自帝都启程那日,沈临安便传信去慕家,想请他们出手相助。毕竟楚离信中提及疫情,此番南来赈灾虽然带了太医,可这瘟疫来得快,多带些大夫名医过来,也多几分把握。 本以为慕家会派些优秀的弟子过来,却不想,他从滨州绕行,准备从沧州北上的时候,遇到了慕家来的人,的确是派了几个优秀的弟子,只是这领头人却是叫他吃了一惊。 “这……”老先生见他这般,长叹了一口气,扭头看了一眼几个跟他前来的慕家后辈,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上月我没看住千寻,叫她给跑了,听说她来了卢阳城,你也知道衍儿的脾气,若是不把千寻找回去,唉……” 言到最后,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