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处。 审讯房中,韩仁锋被锁上了脚镣,此刻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正闭目养神。 段崇的手下自然不差,在韩仁锋巴掌大的房中敲敲打打不过半个时辰,果然搜到一些不比寻常的物什儿。 段崇和杨世忠一起来到审讯房。 杨世忠将信鹰子从内室暗格中搜出的木匣子摆在韩仁锋面前,另附一只装着萎败梅花的荷包。 段崇盯着韩仁锋:“是韩大人自己解释,还是要本官一句一句地去问?” 木匣子里面装着的事一团银丝,正与环山园中捆缚芳芜的银线一模一样。 至于这只荷包,定然就是阿翘口中那只芳芜送给韩仁锋的荷包;届时只要唤阿翘来辨认,韩仁锋和芳芜的关系就毋庸赘述了。 韩仁锋没有吭声。 段崇就问:“芳芜是不是你杀的?” 韩仁锋慢吞吞地回答:“是。” “为甚么?” “她非死不可。” 段崇眉目一沉,声音雪亮:“一个普通宫女,没有非死不可的理由。” “再好的宫女,她也是奴才。奴才就是最该先死的一个。” 杨世忠一听这等无稽之谈,恼羞成怒地喝道:“你也是奴才,你怎么不去死啊!” “不一样的。”韩仁锋说,“我为万人,杀她一个;她会恨我一时,而万人则会世世代代拥戴我。……我的名字会载入青史,流芳百世。” “还流芳百世?”杨世忠唾了一声,“你就等着遗臭万年罢!” 段崇却敏锐地捕捉到他供词中的信息,问道:“万人?是指哪万人?” 韩仁锋看着他轻轻笑了一声,眼神高深莫测,却没有回答。 段崇眼眸黑沉沉的,追问道:“你是从何处学来的傀儡术?” “我以为段大人已经知道了。” 段崇一下握紧了拳头,上前提住韩仁锋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问:“是单九震?” “单九震?我可不认识甚么单九震。”韩仁锋语气不轻不淡,即使到了这种地步,他面上都有一种从容不迫的淡然。他游刃有余地对上段崇的眼睛,道:“从庆沂逃荒到临京的途中,我跟过一个表演人偶戏的班子,为了混口饭,跟班主学过一段时间的傀儡术。” 庆沂就是他的故乡,被洪水冲垮后再难生活的故乡。 “魁君?”杨世忠不禁有些惊疑。 段崇任职以来,审讯犯人时无一不掌握着主动权,罕见他有失态的时候。 段崇咬了咬牙,沉下口气,松开韩仁锋,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杨世忠担忧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又转回来恶狠狠地瞪着韩仁锋:“来人,将他先关起来!” 杨世忠也走出来,抬头见浅金色的晚霞悠悠洒落下来,在漫天清寒下错生出零星暖意。旋即见段崇倚在走廊的柱子上,闭着眼睛,眉头紧皱,整个人都沐在金灿灿的光芒当中。 杨世忠迈开沉重的步伐,还不及他走近,蓦地跌入段崇睁开的墨色瞳仁中。目色冷峻得令杨世忠不禁有些心惊,但他很快恢复如常。 “你今日是怎么了?少见你如此。” “没事。” 杨世忠显然不满足于这样敷衍的回答,问道:“单九震是谁?仇人?朋友?”杨世忠察觉到他眸底一片阴翳,明了地点点头,“看来是仇家了。” 段崇说:“我一直以为单九震死了,可现在看来……或许他还活着。” 杨世忠说:“寄愁,会不会是你多想了?傀儡术又不是独门秘技,在江湖上,光我知道的傀儡师就有两三个。这姓韩的能学到并非甚么怪事。” “但愿如此。”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