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有把这些摆在脸上,一边脚步平稳地往前走,一边吩咐潘师良,“备车。” 目光平视前方,似乎也并未注意到她。潘师良未多说一字,为他递上大衣。 顾影收回视线,欲盖弥彰地望着脚尖。她站在一个一人高的水墨梅瓶旁边,照理说,已经将自己隐藏得很好。 谁也没想到,沈时晔都已经走到门边,突然又脚步一顿,朝室内直直折返。 “顾小姐。” 顾影一个激灵,身体像受惊的含羞草似地轻颤一下。扭过头去,沈时晔一只手松散地拢在兜里,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 他专注看人,而无意对方施加压力时,那双眼实在跟嘉宁一模一样。 这段时日,顾影并不经常想起他。但偶尔看向嘉宁那双肖似其兄的眼睛,她也会奇怪,自己每周来他妹妹这儿,竟然真的也没与他碰过面。 顾影知道他是有意避着她的。 他隔一周来庄园看望妹妹一次,往往是她来了他就走。每一次,顾影都能透过书房的落地窗,看见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车队缓缓驶离庄园。 只有一回,她提早到了,到大门外的时候,沈时晔正在草地上骑马。 他并没有按照英国惯例穿全套骑士服,而只换了马裤和马靴。上衣领口微微敞开,袖子半卷,露出结实的手臂。 隔着半片青翠的草地,他们也许静静对视了一息,但顾影并不怎么确定。当她沿着鹅卵石小径走到草地边的时候,沈时晔已经驭马掉头,跃过了一丛火红的鸢尾花。那匹汉诺威马速度惊人,转眼间一人一马如黑色的闪电,消失在地平线上。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积水阻断了诺福克郡与伦敦之间的高速公路,沈时晔没能即刻反程。 下了课,嘉宁听说哥哥还未走,眼巴巴地望着楼上紧闭的书房门,“哥哥不一起用晚么。” 潘师良慈爱地看着她,“少爷还有电话会,你和顾小姐先去吧。” 嘉宁像个小动物似地哼唧一声,“他眼里果然没有我这个妹妹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顾影心里有鬼,知道沈时晔是为了避开谁才冷落妹妹,连忙替他说好话,“沈先生很关心你的,他那么忙,都还会抽时间过问你的作业呢。” 嘉宁:“……” 这种关心她是可以不要的谢谢。 眼看雨越下越大,没有停的趋势,顾影惦记着实验室里的事情,婉拒了晚餐的邀请,披上雨衣就走了。 雨势甚大,乡间原始的排水系统捉襟见肘,转眼间,积水就没过了小腿。但顾影在英国生活了这么久,很难不锻炼出和恶劣天气共存的技能。她高高挽起裤脚,踩在道路两边的岩石带上,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走。 没走出多远,一辆迈巴赫suv无声无息地堵住了她的去路。驾驶座上下来一个穿黑色西装的陌生男人,举伞走到她身边,“顾小姐,我送你。” 顾影捋了捋被雨水打湿的额发,疑惑,“你……” 对方读出她的疑问,颔首道,“是先生的吩咐。” 顾影委婉地望了一眼迈巴赫的底盘,“雨这么大,车子会报废的。” “没关系,报废的话,他会批账单。”西装男笑了笑。 “……啊?”顾影怀疑自己听错了。 男人恢复了面无表情,“您担心得不无有道理,所以我本来提议用直升机送您的,这样最妥当,但先生说您一定会拒绝。” ……那可不吗,一辆直升机大张旗鼓降落在人来人往的校园里,那个画面根本不敢想。 中国人一向是喜欢折中的,如果你说让她坐他的车子回去,她一定不肯。但你如果你用直升机来威胁她,她瞬间觉得坐他的车不算什么了。 顾影疑心自己被合谋套路了,但她没有证据。 上了车,透过车窗回望,雨幕下的庄园灯火辉煌,她不期然看见站在二楼高台上的修长人影。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