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让他舒心的温婉笑意。 这是他的妻子李茹,陇西李氏的九娘。 李茹看着他手里的画卷有些惊讶,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走到他身后自动地接过了他的轮椅,就像往常那般,随后傅瑾温声问她:“九娘,莺莺睡了吗?”声线低沉柔和,透出些关心。 李茹脸上浮上一抹光辉,带着些母亲的慈爱,她低头温声说:“知道今天二郎晚归你定要去看看,她还吵着闹了好一会儿呢,刚刚才睡着。” 傅瑾心下稍安,他眸光微闪,什么也没说,随后他郑重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怀中的这幅画,才道:“先去书房,把这幅画挂起来。” 李茹皱皱眉,她看了眼窗外西沉的月,低声道:“可是这个时候……已经过了三更了,岂不是太晚了?” 傅瑾道:“不把这幅画挂起来,我寝食难安。” 挂好了这副梁行知的画,傅瑾遥看着画上凶险的黄河,不知不觉的,眸中渐渐变得有些湿润了。 这夜,他不停地做梦,他梦到许多往事,都是些少年时期在战场上的那些事。 作为傅家第四代嫡长子,他无疑非常好的继承了一个武将世家子该有的一切,他自幼熟读兵书,弓马在同龄人中无有能敌,他十五岁便继承了先辈们的志向,他上战场杀敌,为国家,为君王,为家族,也为自己。 那时永安城内的少年将军,是多么的意气风发,直至今日也有坊间说书人用着怀念惋惜的语气提到傅家的这位少年将军。 傅瑾梦见自己骑着高大的西蒙骏马,手中挽着雕刻精美的弯弓,他身着绯色骑装,腰间配有三尺长剑,乌发高挽,眉宇间尽是少年人的得意与骄傲。 梦中的塞外和他记忆中的塞外并无什么不同,漫天的黄沙遮云避日,他的脸上遮着布巾,可还是免不了积了一层厚厚的黄土,到了背风的地处,用手一摸,脸上硬邦邦的,已是被刀子般的黄沙吹得没了知觉。 他记忆中那些久远的或淳朴或精明的脸也一一出现在他面前,他们笑着唤他“少将军”或是“将军”,他们与他勾肩搭背的笑着,他们或在练兵,或在军营里围着篝火跳舞、干架,或是唱着家乡的小调,嘴中说着些浑话……到了最后,这些或圆或方、或白或红、或胖或瘦的好男儿,他们的脸都连在一起,变成了在漫天飞箭中挡在他身前为他撑起来的一堵人墙……明明是永安城内的深夜,他却依稀觉得有人在他耳畔痛呼,在哭泣,在怒吼,夹杂着漠北塞北的风沙和永无止境的飞箭的呼啸声。 恍惚间,一股痛入骨髓的森然寒意自脚底顺着他的小腿向上攀爬,直至他的心脉,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冻僵了,他低头,发现自己正双脚踩在结了冰的黄.色河水中,露出在外的脚踝已是冻得没了知觉,傅瑾又惊又恐,他抬头,茫然四顾,举目皆是一望无天际的皑皑白雪,仿佛这世间只有一种颜色了一样。 他的眼很痛,他的双.腿更痛。 猛然间,傅瑾醒了,他刷的一下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是这富贵温柔乡的永安城内的安国公府邸那绣着五福的彩色帐子,他身旁有清浅的呼吸声,他扭头看到的是女子细腻的容貌,那是李茹的脸。 傅瑾仰躺在床上,任由眸中湿意蔓延,恍惚间,他的小腿上传来细密的针扎般的刺痛,这痛楚直达心脏,让他的脸色都不由得白了一瞬间。 但他理智的大脑告诉他,这不过是他的妄想,他的两条小腿在十年前就丢了,丢在十年前塞外那结了冰的流淌着黄沙的河上,连同那些在记忆中叫他将军的汉子们一起,永远的埋葬在了塞外和他的记忆深处,而这永安城内,除了他们的主帅,如今的一个不.良于行的人,没有人再记得他们的模样和他们的性情。 十年征战的日子,最是难捱,哪怕如今大魏四海升平,他身在天下最富庶的皇城永安,终究是旧梦难安。 夜色更深了,坊间的大街小巷里传来更夫的呼声,梆声一阵一阵的,悠扬清响,传出去很远很远。 傅瑜也在做梦,他今日喝了烈酒,本该好好的睡一觉,一.夜无梦的,可他还是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