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排到西明门。 皇帝当然能察觉到平静时局下如沸的杀意。 他没有迟疑,反而示意桓容加快速度动手布置。 “既然他们想杀朕,那就来吧。”皇帝倚在椅中,支颐温声道,“如果能杀了朕,也是功德一件;杀不了朕,就请他们去死。” 说这句话时,桓容正抓着脑袋试图规劝皇帝。 当他抬起头看见皇帝面上的笑意时,顿时吓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桓容一直很敬佩皇帝,笑意分明柔软似水,眼底的煞意却能冷凝胜过三冬,分外好看、分外吓人。 他曾经私下试图模仿皇帝这种笑容,最终挨了父亲一顿好打,问他为什么走到哪里都端着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看着就让人来气。 桓容:“……” 发觉自己画虎不成,桓容不敢再学了。 没有人能够改变皇帝的决定。 数日后,圣驾离宫,驾临西山大营。 此时的含风殿里,景昀依旧在闭关。 仙人闭关不知岁月,数日转瞬即过,景昀却依旧静静靠在殿内的小榻上,仿佛上一刻刚刚合眼,只是准备小憩片刻。 “咣咣咣!” 殿外忽然响起了叩门声。 叩的不是含风殿正殿殿门,而是宫门。 这样大的动静,哪怕隔着一整个庭院,也能听的清清楚楚。 景昀并不是当真准备闭上数十年乃至千百年的关,她的神魂沉入识海,却仍留了一部分神识在外,神识遍及整座含风殿上下。 宫门叩响第一声时,景昀就感觉到了。 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眼睛还没有睁开,已经推算出自己闭关的时间。 听着连绵不绝的叩门声,景昀眉梢轻扬,有些诧异,又有些不解。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以齐雪溪的性格,是决计不会令人这样急叩宫门的。 就在她思忖的这短短片刻,宫门外的人显然焦急到了极点,甚至来不及等待殿内回应,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宫门被撞开了。 景昀秀眉微蹙。 下令撞宫门的不会是齐雪溪,那么谁敢在宫中做出这等事来? 景昀指尖微动,留给皇帝那一枚珠子上的神识自动生出感应。 她好看的眉头蹙的更紧。 神识没有被触动,说明皇帝没有借用她寄在珍珠中的一分仙力。但倘若真的到了生死关头,皇帝怎么会连这最后的保命手段都不用,束手待死? 很快,她捕捉到殿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桓容满头大汗,带着人快步而入。 他敢咬着牙命人撞开含风殿宫门,但他即使再急,也决计不敢令人撞开殿门。 殿内是起居之所,殿中住着的是皇帝金口玉言说过的贵客。事急从权,撞开宫门大不了事后受责,撞开殿门冲撞了贵客——贵客还是位女眷——那真是毫无疑问的取死之道了。 忽然,吱呀一声轻响。 庭院中,桓容顿住脚步,满眼难以置信。 那扇紧闭的殿门,突然打开了。 一道雪白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前。 白衣乌发,缥缈如仙。 景昀来到殿门处,居高临下静静看着庭院中的桓容,平静问道:“皇帝何在?” . 皇帝遇刺了。 与上次自导自演的遇刺不同,这一次,皇帝是在西山大营回宫的路上遇刺的。 “那些刺客有修行者。”桓容哭丧着脸。 “没有随行供奉?”景昀问。 桓容舌头打结:“有随行供奉,但是没防住……” 他原本一直想不出皇帝的这位贵客到底是什么人,见景昀容貌极盛,免不了便有些猜测。而今同景昀再次见面,景昀一张口,桓容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顿时全没了。 这位‘贵客’站在面前,桓容就觉得害怕。 确切来说,桓容总觉得她的身上有一种极盛的威势,这种威势甚至与皇威截然不同,仿佛是从骨血深处生出的,哪怕她蓬头跣足、荆钗布裙,亦不能掩。 桓容心想难道自己分明是朝中重臣,难道是为奴的命?怎么总想往地上跪。 他心里一边担忧一边乱想,说出口的话倒是条理分明。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