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夜不寂寞,城市的灯火像是永不会灭。 梁桢几瓶啤酒下肚,软着身子趴在桌上,高楼大厦围拢的中间有一小方夜空,居然也能看到几颗星星。 “丁大哥,你想家吗?” “想什么家?我奶都走了,家里早就已经没人。” “那你就再成个家啊!” “你意思是让我讨个媳妇儿?” “嗯。” “不讨了你吗?” 梁桢嗤地笑了声,“我这不算,我的意思是,你得找一个能给你生孩子陪你到老并给你一个家的女人。” 丁立军拿手指刮了下头皮,低头用明星矮了一截的声音说:“又不是没找过,但最后还不是跟人跑了嘛!” 梁桢此时虽然已经有些微醺,但还有起码的意识,知道他说的是之前出轨的那个前妻。 她没见过真人,可她知道丁立军藏了张照片,梁桢有次替他收拾屋子的时候不小心翻到了,女人高高瘦瘦,皮肤挺白的,长得很漂亮,但面相一看就不是安于现状的女人。 “你们这几年还有联系吗?” “谁?” “你前妻。” 丁立军又拿手指刮蹭了一下头皮,“没联系,但知道一些情况。” 因为他和他前妻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尽管平时不联系了,但老家那边的同乡多多少少还会跟他说些对方的境况。 “她过得好不好?” “什么好不好的,跟我离了之后跟那大款过了一阵,还怀过崽,但后来被人老婆知道了,老婆娘家好像有点势力,找人给她收拾了,崽没了,她回老家躲了半年,你说那穷乡僻壤的她也待不住,后来还是回了泞州。”丁立军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连灌两口酒。 “今年上半年听人说在天水街见过一女的长得跟她很像,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天水街那边发廊桑拿房和各种ktv汇集,是泞州有名的灯区。 梁桢拿杯子跟他碰了碰:“丁大哥,你会找到更好的!” 丁立军哼笑一声,晃了下手里的一次性塑料杯,“我没钱没房,连份像样的工作都没有,哪个好女人愿意跟我。” “冯姐啊,冯姐怎么样?” 冯姐就是梁桢之前给他找的保姆。 丁立军又蹭了下头皮,“就那样吧,饭烧得不错,奶也挺大。” “……” 真是三句话又开始不正经,不过梁桢今天没恼没臊,她撑着头看天上的星星。 “我哥之前带你去过芦家坪么?” 芦家坪是梁桢小时候住的地方。 “去过一次,咋了?” “虽然我很讨厌那个地方,但芦家坪的星星特别漂亮,我出来这么多年,也去过很多地方,但好像再也没看到过比芦家坪更好看的星空。” 梁桢真不是感性的人,大部分时间她都把自己裹得紧绷绷的,今天她能说这些丁立军就知道肯定是酒精的作用。 “城里污染严重,怎么比得上咱们山里。” “是啊,山里虽然穷,但也并不是一无是处,所以当年我妈走的时候问我,她有什么理由留下来,留在破破烂烂连买根头绳都要走几公里山路的芦家坪,你知道我当时怎么跟她说的吗?我说这里有很漂亮的星星啊。” 梁桢说完将脸蹭在手臂上,眼底映着那一小方星空,眼底有斑斑柔光。 丁立军往外吐口气,“你妈什么时候从芦家坪跑出来的?” 梁桢想了想:“应该是我六岁的时候。” “这么小?” “小么?可是我那时候已经有记忆了。” 梁桢脑海中突然又浮现出母亲离开时的那一幕场景,时隔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清晰如初。 有时候她多么希望自己的记性能差一点,再差一点,不要记住这些事。 “不想说这个了。”梁桢将脸埋了一会儿,突然笑着说,“丁大哥,你认我做你妹妹吧,哪天你娶媳妇儿的时候我就是你娘家人。” 丁立军差点被一口啤酒呛死。 妹妹你妹啊! “我可没你这么厉害的妹妹,再说我要你这个妹妹有什么用?” “起码我们以后都不是一个人了啊。”梁桢托着腮帮又坐了起来,“你看啊,你奶奶走了,你现在就一个人,我妈和我哥也走了,我也是一个人,算不算同命相连?” “错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