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铅灰色的雨云从远方飘来,滞留在诸航的上空。 她回头看了下卓绍华。 粗略地瞟过,会以为他一派大将风度,气息平静,气定神闲。再细细瞧,他的眉反常地蹙着,应该放松垂下的双手,攥成了拳,而且似乎保持这个造型很久了,只是她没发现。 首长很紧张? 她也把眉拧成了个结,紧张的人应该是她,首长这是干吗呢? “还能叫什么?”诸妈妈瞪大眼,一副怀疑现实的样子。 诸爸爸心突然紧缩,头皮发麻,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叫嚣着一种熟悉的疼痛。 诸航一闭眼,唇一咬,豁出去了。 “爸、妈、姐,我成年了。”她把小帆帆递给卓绍华,坏家伙在她怀里,又是亲嘴,又是摸脸,又是拽头发,她没办法好好讲话。 成年女子和未成年少女是有本质区别的。成年女子做出任何事,不可以打任何幌子为自己开脱、逃避责任,她应该承担任何后果。而未成年少女还可以哭啼啼地说自己上当受骗,所犯的错是社会的错,不是她的错。 她说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这件事的前提:她是自愿的,这件事是光明的。 诸爸爸、诸妈妈、诸盈有瞬间的哑然。 “其实----”诸航仰起头,天花板上的雨云越聚越厚,“没那么复杂啦!就是有一只蚂蚁----遇到一只大象,然后某天蚂蚁对大象说,我---有了,是你的----又过了几个月,呶,小象蚁出生了!” 她呵呵地笑,戳戳后面的小帆帆。 一道阳光穿透浓厚的雨云,向大地洒下万丈光辉。卓绍华俊朗的眉一展,眼中柔波微澜。 这孩子总是让他心柔、心暖、心动! 诸爸爸、诸妈妈一起默哀十秒钟。 诸盈呆呆的,仿佛看到有一群蚂蚁把她的骨头上啃出了一个个小洞,每一个都在往处透着冷气,泪水慢慢漫出了眼眶。 “先回房间。”诸爸爸是最先找回理智的人。 闺女未婚先孕,很多父母先想到的是面子问题,他们不会,但站在大堂里讨论这件事,总不是非常光彩的。 诸航看着姐姐,抓抓头,她让姐姐伤心了。 卓绍华轻搭上她的肩,给予她鼓励。 诸盈背过身拭去眼中的泪,她在房门口拦下卓绍华,“卓少将,这是我们家的事,谢绝外人参观。” 卓绍华表现出最高端的礼仪水准,彬彬有礼却又态度坚决,“大姐,这件事不应该诸航独自面对,责任是相互的。她讲她成年了,仅仅是成年,而我长她十岁,何止是成年,应讲是成熟。责任分主次。航航是你带大的,她是什么样的孩子,大姐最清楚,所以请别怨她。让诸航未婚先孕是我的错,没有经过爸妈、大姐的同意匆忙结婚是我的错,生下帆帆没有及时通知你们是我的错,以这样的方式让你们受惊吓更是----” 诸妈妈身子一摇晃,诸爸爸慌忙托住她。两人默默垂泪,不只是有孩子,婚也结了,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诸航耷拉着脑袋,听说黄河的源头在西藏的喜马拉雅山里,那儿水清洌如镜,水下的石子一枚枚都能数清,被称之为圣水,她想即使用那样的圣水清洗她,她也恢复不到原来的面目了。 “你的人品我不作评价,因为你和我们没有关系。”诸盈生硬地打断他。 “帆帆,这是大姨,我们打个招呼。”卓绍华微微一笑,低头亲了下帆帆。帆帆先是抗议地在他怀中埋了埋,接着才转过脸,对着诸盈咧了咧小嘴,笑得很敷衍、很短促。 他不满这个人总是挡在他和猪猪之间。 诸盈没有笑,她狠狠地看着卓绍华,告诉自己不能轻敌。她当然会和这个男人算账,但她得把所有的事问清楚。 她本能地讨厌这个男人,说是成熟,为什么要做出这样可耻的事? 她奋力把诸航往里一推,就在那对父子满心期待下,咣地一声甩上了门。 诸航瞪圆了眼,急忙扑向门,不知小帆帆有没吓到? “你给我站住。”诸盈大叫。 话音刚落,只听到外面扬起一阵排山倒海般的嚎哭,转眼,高山、农田全成一片汪洋。 “孩子有什么错,你真是的。”诸妈妈说话了。 孩子是没什么错,但是看着孩子,她的心就硬不起来,一如她当初。上天,这难道是命中注定? 诸爸爸叹息,语重心长,“唉,盈盈,做父母图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诸盈掩面而泣。 诸爸爸把门打开了,对卓绍华说:“你在外面呆会,孩子给我!”他把小帆帆抱了过来。 满脸是泪的小帆帆急促地寻找着诸航,一看到,哭得打起了嗝。 “爸爸,很对不起。”卓绍华九十度的鞠躬。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