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商园大门外那辆车离开了。 佣人撑着伞,紧赶慢赶地跑进去,刚赶到主楼外面,就听见老爷子用浑厚的颤音吼着:“舟儿,你现在越来越没规矩了!” 哪里还敢进去。 里面断断续续的争吵持续了十几分钟,季舒闻讯赶来时,季平舟刚从里面出来,她心抖了抖,一时之间竟然不敢过去。 雪还在落。 季平舟没打伞,肩膀处满是浸透了骨头缝的潮湿,他面容清冷,整个人像季舒手心里握着的伞柄,冷,透骨,灵魂像伞面,摇摇欲坠,越坠越重。 季舒跟在他身后,刚走了两步,就被季言湘拽住,压着声,小声警告她,“别去。” 季舒还是担心,“怎么了,他怎么跟丢了魂一样。” “还能怎么了,”季言湘像是在笑,“长痛不如短痛,过了今晚,就好了。” 她们双双望着季平舟的背影。 他肩上有雪,头顶也有,手指骨节在这样寒冷的夜里冻的泛红,仿佛已经无法弯曲,在他周身的,只有暗沉。 季舒第一次心疼他,忍不住替他抱不平,“你们为什么要把他支走,就算离婚,也应该是他们两个的事,你们这样不公平!” 季言湘皱着眉,“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吗?这是两家人的事!” “你们真是不可理喻!” “小舒,你别想着去把方禾筝找回来,到时候别说是我,就算是爷爷,也饶不了你!” 雪粒子仿佛顺着风钻进了季舒的喉咙里,她莫名觉得委屈,声嗓里埋着哽咽,“你们根本就不知道她对哥哥来说有多重要,你们总说她是嫁进来做少奶奶的,是享受的,可是她哪天享受了?你们又是怎么对她的!” 没想到禾筝真的会签字离婚。 更没想到季平舟没能把她留下。 季舒也不装了,她从来就不讨厌方禾筝,反而觉得这个家里,只有她懂自己。 她红着眼睛,“姐姐,就算你恨她,她好歹还给你输血,你晚上能睡得着觉吗?” “你给我把嘴闭上!” “闭上就闭上,我也不想再理你们了!” 伴着眼泪和哽咽,季舒拿着伞就跑,顺着刚才季平舟走的那条路跑,她跑的快,没一会儿就追了上去,顺手将伞撑在季平舟头顶。 站在他身边,就感受到了那股子痛入骨髓的冷。 季舒哽着喉咙问:“哥,你没事吧?” 季平舟嗓子里发不出声音,跟禾筝争吵的时候,被方陆北一拳打过来的时候,或是跟老爷子争论是非的时候,力气早就用完了。 “我应该早点给你打电话的……”季舒有些愧疚,她知道的太晚,知道后也只是给季平舟发了一条信息,“我不知道他们都在瞒着你……” “不怪你。” 要不是她那条信息。 他现在还在郑琅家坐着喝茶,这段过程里,又怎么会知道禾筝已经签下了离婚协议书。 这份跟她自己草拟的那份不同。 那是过家家,是闹着玩,这份她签了,就没有回头路了。 季舒心里模糊了下,“哥,你签了吗?你真的要跟禾筝离婚?” “没。” 可他不签又能怎么样。 老爷子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