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到,他还能再见。 他的前妻,淇河李氏的李英歌虽是将门出身,却偏爱女红针线,常有奇思妙想,最爱在他的衣物上下功夫,他出外会友交际时,也曾有人如在座纨绔一般,指着他领口袜口打趣之余,无不羡叹。 他从没将这些身外物放在心上过。 母亲黄氏不喜前妻在穿用上如此骄奢,委婉提点过后,前妻就不再灵秀外露,只在他穿在内里的小衣小裤上用心思,外人看不见,跟风的劲头一过,此事早已成了他想也不曾想起过的一粒尘埃。 如今尘埃飞扬。 落在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身上。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不是宫里的针线局,不是乾王府的针线房,他想,这些灵巧细节,八成是出自另一个李英歌之手。 那个先是对他横眉冷对,后又淡然无视的小丫头。 小丫头因死去的前妻莫名恨上了他。 如今一手针线,竟和前妻如出一撤。 物是而人非。 这天下同名同姓的不算少。 但这天下,真有这样诡异的巧合吗? 袁骁泱目光上移,落在萧寒潜的领口上。 他最不喜曲折交缠的纹样。 前妻从不在他的针线上用缠枝纹。 小丫头却用得熟稔。 有意思。 ☆、第298章 且走着瞧 如果说方才那些纨绔公子的嗡嗡议论,只是让曲流心生不耻,那么此刻亲眼看清那一双绫袜式样,则叫曲流无端端浆出一身冷汗。 他瞠大双目,转头看向袁骁泱,“爷,这” 这也太诡异了! 他身为自小服侍袁骁泱的贴身小厮,只一瞬,想法已然和袁骁泱神同步,同名同姓,同样的习惯同样的巧思,这天下间哪有这样可怖的巧合! 再想到李英歌从甫一见面起,对袁骁泱一次比一次恶劣的态度,曲流一时失了声。 “这什么?”袁骁泱收回目光,半垂着眼帘,语气意味难辨,“她已经死了。” 曲流回神,晓得这个她指的是已然葬身火海的前任主母。 是啊! 人都死了多少年了,他一惊一乍的胡思乱想些什么! 曲流晃了晃脑袋,见自家爷甩袖回座,忙躬身撵上,低声道,“爷不去李大人跟前说话了?” 袁骁泱抬眼,目光在萧寒潜和李松之间打了个转儿,微微笑了笑,“不急这一时半刻。阿九如今已今非昔比,何必人多的时候去凑热闹。” 曲流欲言又止。 依他冷眼旁观,只觉李松对自家爷虽态度亲昵,却不再像从前那般,有事没事都爱私下和自家爷往来,若真是因为中枢院公务繁忙,那也就罢了 “怕就怕李大人对爷的好,也已今非昔比。”曲流挨在椅背后,声音压得极低,“您瞧李大人对淇河李氏来人的冷淡态度,莫不是李大人他察觉到了什么?” 袁骁泱不置可否,若有所思道,“他是否察觉到了什么,不是重点” 那什么才是重点? 或者说,谁才是重点? 曲流似懂非懂,瞥一眼人声交杂的厅内,不敢深问。 斜刺里忽然伸出一只执酒壶的手,略显尖锐的嗓音随之响起,“袁大人怎的在此枯坐?这离新嫁娘进门的时辰还有一会子,奴才先给您满上一杯?” 曲流循声看去,晓得今日厅中除了几位亲王,还有不少宗室中人,能近前伺候的都是贤王府安排的太监,虽见惯了自家爷调职后上赶着讨好的嘴脸,却也不敢摆脸子得罪,只微微错身让道。 袁骁泱抿了口酒,挑眉温润一笑,“好酒。”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