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顾容抬起手按在先生的心口,讷讷道:“若是先生想要我活着,那我就活着;若是您因为京世录之言才对我另眼相待的话……” 他漂亮的眼睛缓缓落下两行清泪,又哭又笑地喃声说:“那您就不要管我了,好吗?” 先生抬头,悲伤地看着他。 “不要管我了。”沈顾容哽咽道,“别再给我任何空妄的希望,先生,我抓不住了。” 先生沉默和他对视许久,才轻轻一抬手,宽袖猎猎将京世录化为竹篪的模样,将它塞到了沈顾容的掌心。 沈顾容茫然看着他。 “并非京世录。”先生抬手轻轻抚着他的脸庞,柔声道,“我想让你活下去。” 沈顾容呆呆地看着他,突然就哭了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哭出声,大颗大颗的泪水往下滚落,他死死抓着先生的袖子,呜咽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方才说了浑话,先生……” 先生揉了揉他的头,道:“你是个好孩子。” 沈顾容哭得说不出话来。 先生无声叹了一口气,将他脸上的泪水擦掉,轻声道:“我要去将外面的疫鬼清掉,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好吗?” 听到这话,沈顾容满脸恐慌地抓着他的袖子:“您……您会回来吗?什么时候回来?马上就回来吗?可以不去吗?” 先生温柔笑了笑,道:“我会回来的。” 他撒了谎。 这是牧奉雪第一次说谎。 京世录上言,回溏城确实有一人存活,可那人却是将十三只疫鬼屠杀吞噬,以杀入道后飞升的沈顾容。 还有那句。 「我会回来的。」 沈顾容目送着先生离开,一个人蹲在泛绛居中等了很久很久,久到外面已经天光大亮,先生依然没有回来。 沈顾容越来越恐慌,他甚至连那面目狰狞的疫鬼都不怕了,挣扎着跑出了泛绛居。 整个回溏城一片火海,烈烈燃烧,沈顾容浑身发软地走在辟火的河边,浑浑噩噩地去寻先生。 他沿着回溏城中的河走了不知多久,也不知转了多少圈,却依然没有寻到那个一身青衣的先生。 那十三只肆虐的疫鬼也已不见了踪迹,或许是被先生清掉了。 沈顾容茫然地握着竹篪走着,天边乌云密布,轰隆一声巨响,一道天雷瞬间从半空劈下,猝不及防地劈在了不远处的石桥之上。 半空恍惚中似乎是有琉璃裂开的声音。 仿佛是天道在震慑,催促。 沈顾容神使鬼差地朝着那落雷的地方跑去。 石桥被劈成了一堆堆石屑四散,在倒塌了半边的桥底阴影处,沈顾容终于看见了一身是血的先生。 沈顾容的眼睛仿佛又恢复了光亮,不管不顾地跑了过去。 “先生!” 先生背靠着桥下的石壁坐着,他浑身是血,也不知是他的还是疫鬼的,青衣上全是血污,白色的发带松散地披在后背,发梢还在往下滴着水。 他眸子微微失神地看着不远处初升的太阳,似乎是在发呆。 听到沈顾容的声音,他微微一怔,愕然抬头看去。 沈顾容已经连扑带跑地冲了过来,看到先生这番模样,他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 “先生?” 先生柔声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泛绛居等着我?” 沈顾容捧着他的手,满脸惊恐:“先生,先生,血……” 先生笑道:“不是我的。” 那十三只疫鬼最后自相残杀,相互吞噬,最后夺去了数千条人命的疫鬼,只差吞噬阵法中的最后一个活人便能飞升成圣,可它找寻了许久都死活寻不到活人的气息,暴躁地在回溏城中肆意吞噬尸身。 先生最终一剑了结了他,而那疫鬼在临咽气前,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咧嘴一笑,吞噬了无数人魂魄的大凶之物在最后一息,拼尽全力将整个灵体自爆。 先生猝不及防被震伤了灵脉,身上的血都是那疫鬼的。 但伤势并不致命,他缓了缓才耽误了回去的时间。 沈顾容跪在先生面前,不知是后怕还是欣喜地掉着眼泪。 天雷轰鸣,一道又一道地朝着先生所在之处劈下。 沈顾容哽咽道:“那天雷是什么?” 先生笑了笑,道:“是天罚。” 沈顾容一愣,回想起先生之前说的,他一旦牵涉凡人因果,便会招来雷罚。 看到沈顾容的脸瞬间白了,先生柔声道:“不怕,天雷能为我们将阵法破开。” 「养疫鬼」的阵法一旦成型哪怕是大乘期也无法破解,而天道降下的天道却能劈开三界所有东西。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