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又走几步,看到猪肉摊。 “我去买点肉, 今晚炖胡萝卜排骨汤。” 殷显刚要迈出步子, 王结香扯住他:“不久前吃过肉了,这个月不可以吃肉了。” 肉贵,他们一个月买肉的次数, 她有在默默地计算,控制。 “所以,不吃肉,你有什么想吃的?” “炒鸡蛋,醋溜白菜……” 他打断她:“怪不得医生说,你没有均衡饮食。” 再这样下去,他们买的仍旧是平时的那几样食材,殷显剥夺了王结香选择菜的权利。 他拽着她,去猪肉摊,跟老板买了排骨和猪肝;再回到之前的海鲜摊,买下一只长得漂漂亮亮,活蹦乱跳的黄花鱼。 王结香让殷显别买了,他又去蔬菜摊一把青菜和一大袋胡萝卜。 殷显两手拎得满满当当,对自己的购物成果相当满意。 ——他们哪天吃饭有这么丰盛过,太浪费钱了。 她接过一个轻的袋子,表情气鼓鼓的:“跟我唱反调你就开心了,是吧?” 他睨着她,点点头:“对的。” * 自王结香被诊断出夜盲症后,晚上下班的点,殷显总会到城中村的上坡接她。 因为这病,有天她又闹了笑话。 别人丢在草丛的塑料袋,王结香将它错认成了兔子。 之前殷显把娃娃鱼看成老鼠,被她笑话了多久他可记得,这回轮到她看走眼,殷显自然也是使劲地开她玩笑。 格外喜欢兔子的王结香,反应很大地生了他的气,一晚上没跟他说话。 隔天,殷显跟她提到:“养只兔子呗。” 出乎意料地,王结香不同意。 她说他们没钱没时间养好一只兔子。 她说得在理。 殷显能掏出钱,替家里改善一两顿伙食,可那也仍旧无法改变他们贫穷的事实。 他俩这个水平的工资,在大城市只够日常的开销。 医生建议食疗补充维生素a,偏偏王结香不爱吃萝卜。就算只是煲汤加了点胡萝卜,她都吃得愁眉苦脸。殷显想着买个榨汁机,王结香是爱喝果汁的,胡萝卜榨汁说不定她可以接受。 到超市看中一款合适的榨汁机,又看了看它的价格,他灰溜溜地离去。 ——没钱,没钱。 近来殷显愈发频繁地开始考虑:是不是该换一份工作? 做保险的目的是学销售技巧,为以后做生意提供经验,他本来就没打算在这行长久地干下去。 最近几个月,业务不好做,他拿到手的工资少得可怜。而维持客户,认识新客户,又需要他投入金钱,去送人礼物,陪人应酬。 关于未来的路怎么走,王结香没有跟他探讨过,殷显也没有主动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她。 她天天去海鲜厂做体力活,贫穷不怕,吃苦不怕;有爱饮水饱,好像能和他在一起就万事大吉。 可是,殷显没有办法停止焦虑,钱来得太慢了。 这些年锻炼的社交技巧,是否已经达到纯熟?该不该换个环境试试手? 换工作的想法萦绕在心头,殷显晚上睡不着,成宿成宿地失眠。 半夜,王结香翻了个身,旁边的被窝冰冰凉凉。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坐起来按亮床头灯。 家里的门开了道缝,她光脚走过去,看见殷显蹲在外面,手里夹着一根烟。 他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孤独感。 一手扶着头,一手夹着烟,烟是燃的,但他没抽。 殷显正盯着对面的什么吗?落进王结香的眼里,那儿仅仅是一片没有意义的漆黑,她什么都看不出。 她静静地看着他,很难描述心里的感觉。 似乎因为他的孤独,她也不由自主地孤独起来。 她不知道他是抽烟的,像是她始终不知道他为什么特别讨厌医院。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