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笑着摇头,“顾承当然不会这么想,因为王爷自顾不暇举步维艰。奉旨入京,等您诞下麟儿承继皇上宗嗣,在别人眼里,这是天大的恩典。可将来孩子一落胎胞,立刻就会被司礼监的人接入宫,王爷往后再想见他也是难于登天。对于养在深宫里的储君,您只是名义上的生父,只怕还不及他的常大伴儿来的熟稔亲厚。” 忠王眉头猛地一紧,怔了怔,神情渐生黯然。顾承望着他,再道,“这是杀鸡取卵的法子,如果一切如我所料,皇上百年之后,朝堂还会和现在一样,是常全义一手遮天的局面。” “想要有所改变,就不能按照他既定的路子走。王爷有没有想过,皇上下旨让您入京时,还说过一句关键的话,叫做,兄终弟及。储君的位子,不见得非要您的儿子来做,为什么不能由您亲自去做呢?” 惊诧、惶恐、还有恍然,这些神色在瞬息间,交替出现在忠王阴郁的面孔上。 “果然胆子不小,你究竟是什么人?”他眯着眼,眸光如剑,“一个新近的皇商,敢妄议储君人选,说出去可是杀头的死罪!” “王爷言重了,顾承是生意人。做买卖讲算计,我不过是算得大了些,想把大魏天下,万民福祉一并算进去而已。” 他笑容和悦,“看来方才的话还是说到王爷心坎里了,不然王爷这会儿就可以下令,叫人拿了我问罪。”话锋一转,“兄终弟及是万不得已时的选择,倘若皇上和您都没有子嗣,您就是占据正统二字的储君。满朝文武包括常全义,只要不想谋反就不敢有异议。所以王爷现在应该考虑的,就是如何让皇上对您放心,如何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努力的诞育子嗣,却始终差强人意不能成功。” 忠王听着,轻轻一晒,“不错,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但可惜,你还是高估了我的作用,我不过是个备选。皇上好修道,普天下人人皆知,但也不表示他对情之一字没有兴致。好比上个月,皇上才从教坊司纳了一名乐伎,宠爱有加破例封了才人。他的身体一向也没差,照这么下去,我倒不信,他会一直生不出儿子?只怕常全义之所以同意叫我入京,一则是卖内阁那些老朽们面子,二则也不过是将我就地看管,以防万一。” 都说忠王年纪不大,因为一向不受宠,平日里也瞧不出个聪明剔透的模样,可听这话就知道,他人还是明白的。更有一则,他心里对那个位子分明有期待,不管是亲身坐上去,还是借着自己的血脉世世代代的对其占有。 顾承斟酌了一刻,才道,“不瞒王爷,我也觉得皇嗣的事蹊跷。自上月起,常全义受命我为皇上研制丹药,以替换日常服食仙丹,我便开始起了疑心。他一定要绕开太医院,又打着为圣躬安的旗号,表面上让人无可指摘。但细思量,他既已同意让您入京,恐怕还是希望能够尽早将嗣子接入禁中。至于皇上的身子究竟如何,我不得而知,只是毕竟常年服用金石之物,常言道是药三分毒,圣躬怕是未必有眼见的那么好。如果再加上常全义有意为之,在丸药中添些有碍生育之物,皇上再想要有后就更难了——当然这只是我的揣测,未必真,不过是依着常全义的心思稍加推断。” “要是真如你所说,那姓常的阉宦就是死不足惜。”忠王咬牙道,“你分析得在理,本王姑妄听之。但我此刻很想知道,你所为何来?” 狭长的双眼里满是审慎,他笑问,“换句话说,你是常全义一手捧起来的红人,安心为他所用发你的财,似乎才是更符合常理的选择,何必搅乱一池春/水?倘若本王真的能坐上那个位子,你到底想从中得到什么?” 能这样问,足见方才的话确是听进去了,顾承暗暗舒了一口气,笑笑道,“买卖人无利不起早,想有钱赚,自然是希望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如果我说,日后图谋就是为这八个字,王爷愿意相信么?” 无语对峙片刻,他想到这个答案还是太宏大,太不食人间烟火,自嘲笑笑,换上一个更近人情的说辞,“还是不谈得过于遥远,要是真有那一天,顾承希望看到,内臣不得干政,巨珰伏诛正法。” 那也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