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管,管了要惹晦气。可我不想管么,罗招娣看见我,就不由分说拉住我的衣袖诉苦。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是真当伤心。我看看么也真是罪过,可怜阿弥陀佛,一双手在冰水里浸得通通红,肿的跟胡萝卜一样。一脚盆的衣裳裤头,棉袄棉裤吃了水多重啊,拎都拎不起。她饿着肚皮洗衣裳,身上就穿了件薄棉袄,冰天雪地里,冻得簌簌发抖,牙齿都嘚嘚直响。说起来么也怪她自己,当年自己穿新棉,给亲女儿穿烂棉袄,亲娘做的跟后娘一样。现在好了吧,报应到自己头上了,真是现世报。” 她拍着巴掌细数罗招娣的可怜样。 “就是她跟我讲的,说周芙秀个害人头,到老三那儿去告刁状,说她把自己的新衣裳都弄脏了,害的她大年初一没新衣服穿。定归要她今朝连内衣内裤带外衣外裤都给洗干净,否则周芙秀就要不吃饭,要在房间里哭一夜天。老三现在最宝贝的就是这个孝顺阿囡,阿囡告状么,马上就把罗招娣抓过来胖揍一顿,也不问问事体到底真的假的。反正真的也罢,假的也罢,他就是要打她出气。打一顿还不罢休,又要她去给周芙秀把弄脏的衣裳都洗干净,否则不许吃饭。周芙秀么也心狠,拿出一脚盆的衣裳让她洗。这冰天雪地的,怎么洗?可怜啊!唉,说到底么,也是罗招娣自作孽。谁让她当初虐待亲囡,现在报应到自己头上,被亲囡虐待。人呐,真当不能不信报应!” 周连富是万万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老三的缘故。 可老三为啥要帮着芙秀虐待自己老婆呢?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罗雪梅撇撇嘴。 “你这个弟弟是见钱眼开,他即不跟老婆亲,也不跟女儿亲,他只跟钞票亲。谁给他钞票么,他就听谁的话。” 周连富立马就想到老三回来之后,在村里游手好闲,吃酒耍钱。出了这样的事体,他是一点不嫌丑,还大摇大摆的在村里出现。 这吃酒赌博的钱从哪里来?现在想想么,肯定就是芙秀给的。 那就对了,拿了芙秀的钱,他可不就得给芙秀撑腰,还助纣为虐。 可这叫什么事啊! 这个老三,也太不像话了。 当初夫妻恩爱的辰光么,跟着罗招娣一道虐待亲囡。现在拿手人短吃人嘴软了么,又跟着亲囡一道虐待老婆。 真当是气数人家,家门不幸。 老爷子就不管管他? 他心里奇怪。 还指望老爷子呢?趁早死了这条心吧。说起周老爷子么,罗雪梅是越发鄙夷。 这么老大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洗一脚盆衣裳,要是看不见,老爷子的眼睛得瞎成什么样? 他就是看见了也装不看见,纯心不管。 老爷子要是肯管儿子,当年就不会有周老大李代桃僵的事,也不会有周老三如今这个气数样。 老爷子不管事,老太婆则是跟着儿子一道欺负媳妇。 这不是罗招娣头一天受虐了,自打从城里回来,她在周家的地位就一落千丈。 为了救小儿子出来,老两口也贴了一千块,罗小兰就把这笔损失都算在罗招娣头上。现如今在周家的地位,罗招娣比家里养的的鸡鸭牲畜都不如。 鸡鸭牲畜么,夜里也能到窝里去休息,吃一顿饱饭。 罗招娣则只能在院子里吹风挨冻洗衣服,连饭都没得吃。 现在周家上下都把罗招娣视为一等罪人,谁都能拿她出气。尤其是周芙秀,虐待起亲娘来那是心狠手辣,根本就不像是亲囡对亲娘,倒像是杀父仇人一样,恨不得喝其血啖其肉,除之而后快。 想不到周芙秀变成各了这个样子,老三家里是越发乱套,连带着爹娘都失了理智,做出来的事体一点也没道理规矩。 周连富心里是又难过又担忧。 难过自然是为了周家的败落,家里出了这样人伦颠倒,丧尽天良的事体,风水是败到一塌糊涂了。以前他不想承认,也不敢承认,可现在是不得不承认,周家是真的要败了。 担忧么,自然是担忧周家败了,老父亲和老娘亲要吃苦头。父母可以对不起他,可他做儿子的,却不能不为爹娘担忧。 长叹一声,他站起身,离开八仙桌。 “我到隔壁去一去。” 罗雪梅知道他肯定是要去跟周老爷子说这桩事体,劝一劝老爷子,管一管老三家。 可老爷子会听么?肯定不会的呀。 他说也是白说。 面对自家老婆的担忧,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份孝心,在老父亲和老娘亲眼里是一钱不值。 可难道因为父母亲看不起他的孝心,他就不说实话不闻不问,眼睁睁看周家败掉吗? 他做不到啊。他姓周,他是周家的儿子,他做不到不管周家。 罗芙馨晓得父亲心里所想,这个世道就是这样,谁用情深,谁就更容易受伤吃亏。 为了防止老父亲去周家吃了亏,她便也站起身。 “爸,我陪你一道去。”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