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顾恩和宋小芹结婚了。 顾胜嘴上不支持他们,但他还是亲自着手打理婚典前的各种事宜。尤其是婚典当天,他一早就守在酒店门口,和煦笑着接待必将到来的宾客。 顾胜与宋钊都是镇上与县里大名鼎鼎的人物,他们的儿女的婚礼,理当人尽皆知,浩瀚隆重。但事实不是这个样子,婚宴非常简单,就一对新人,十来桌宾客。 这是宋小芹的意思。她不想像米玲一般,结个婚把自己叫得出名字的人全都请一遍。她内心非常恶心这种做法,甚至有些作呕。她只请了血缘非常近的亲戚,以及一些关系特别好的朋友。 这一点又令顾胜非常不爽。他是心高气傲之人,他的儿子结婚,当然应该广发请帖,大摆宴席,否则怎能彰显他的体面与手笔。 按理说,宋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应该比顾胜更爱面子。可没有。宋钊非常赞成宋小芹的建议,他早已厌烦那些惹人嫌的谄媚嘴脸。 他的原话是:“老胜,清清静静也很好,能省不少事情。” 顾恩与阮小馨也觉得这样很好。如果是投票取决的话,顾胜被四比一击败,纵然心里不舒服,但也只能勉强点头。 于是这场婚宴简单到令人费解,简直像某些工薪阶级的寿宴,没有半点婚宴的感觉。 顾铭和风雪昨天就回来了。他们提前见过新郎与新娘子,送出衷心祝福,便等着今日的婚宴结束,再返回学校继续上课。 风雪说的果然都是对的。顾恩特意请了韩小飞,韩小飞也在婚礼当天准时到来,但韩贞没来。 顾铭找过韩小飞,旁敲侧击问了几句。韩小飞不以为意地说道:“那丫头在上课,来不了。” 顾铭总觉得韩小飞对自己有诸多不满,虽然他的语气与表情都非常随和,但他的眼睛有略显凌厉,像白森森的刀锐。 顾铭知道,韩小飞说谎了,广安本就是四川的东北门户,处于四川与重庆的交界。重庆到广安,顶多两个小时的问题。纵然韩贞有课,也并非赶不过来。 她不来,只可能是她不想来。 顾铭一想到韩贞,心里隐隐刺痛。这么多年过去,他仍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婚宴进行到一半,顾铭看到了罗不遇。不只罗不遇,他爹罗麻子,他老婆陶杳杳,他小舅子卿欢都来了。 似乎罗麻子来这里的主要目的不是参加婚宴,虽然他的手里捏了一个红包,但他的神色尤为凝重,完全不像是前来祝贺的。 顾胜与罗麻子寒暄几句,便往边上没人的地方走,说悄悄话去了。 罗不遇径直走到顾铭面前,似笑非笑说道:“王八蛋,你可以啊,能让我爸花几年时间去查一个人。” 顾铭听不懂,皱着没问:“什么意思。” 罗不遇道:“在合川区有一个人贩子团伙,早些年他们非常活跃,拐卖三岁到十六岁的儿童或少年,弄出许多惨剧。近几年警方打击严厉,他们团伙有不少人落网,剩余人只得偃旗息鼓,销声匿迹。” 顾铭道:“你说这个干什么?” 罗不遇笑道:“我爸已经查出当年意图拐卖你的那个男人是谁了。他今天来这里,主要是为了说这个事。” 顾铭的心一颤,忙问:“是我爸拜托你爸查那个瘤子男的?” 罗不遇点头道:“我爸只给两个人面子,一个是你爸,另一个是已故的滕叔。滕叔就是滕富强的爸。” 顾铭沉默。 罗不遇道:“拐你的那个人死定了。你爸很久以前就放过话,只要查到那个人,就一定弄死他。” 顾铭道:“原本今天是非常喜庆的日子,你却非得说这些话。” 罗不遇问:“听到这个消息,你不愤怒?你不感动?” 顾铭摇头道:“若早几年,我可能情绪激动,恨不得亲自去找那个瘤子男,把他摁地上打几巴掌、踩几脚再说。现在我已经不去想这件事了。过去的、不好的事情,让它慢慢淡去就好。我只想安安静静守着小雪,并不在意别的事情。” 风雪也甜笑道:“是的,不好的事情,忘记就好了。”——“是的,努力忘记,就能过得好一点”,她对自己说。 罗不遇抬手摸了摸铮亮的光头,歪着脑袋说道:“好吧,当我没说。” 他说完这句话,拉着陶杳杳去了其他桌。 卿欢盯着顾铭,忽然露出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