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也罢,吴家大郎人还不愿意见呢。 吴家大郎一向风流,最近也不知道是撞瘟鬼了还是怎么地了,竟也不常来了。 她前天把张幼双同她提了一下,吴家大郎也是一副兴趣泛泛的模样。 一想到这儿,王氏那就一个头痛。 …… 张幼双直接去了城隍庙附近的集市里。 放眼一望,熙熙攘攘,颇为热闹。 这卖鸡鸭鹅的,珠翠、头面、鞋袜的,又或者是卖鹌鹑骨飿儿、糖炒栗子。 还有挎着篮子,牵着个驴子前来赶集的。 更有襕衫少年,三五成群,袍袖翩翩,说说笑笑,从人前走过,个个神采飞扬,风流倜傥,从人前走过端得是拉风。 瞽目的算命先生,敲着“报君知”走来,几个少年好奇地团团围住了,摸了个钱,欲要扯他一卦问问前程。 张幼双感叹了一会儿,快准狠地找了个好地方,支起摊子,又把昨天写好的牌子给摆了出来。 “卖字,画小像。 两文钱一次。” 今日的城隍庙,却多出了个年轻的姑娘摆摊卖字。 这姑娘生得白皮肤,眉眼干干净净,鸭壳青的眼白,棋子黑的虹膜,那双眼睛特大,黑亮亮的,十分幽深。 为人颇为古怪,不施脂粉,一副散朗自然的气象。 头顶甚至还有一小撮呆毛兀自迎风招展。 这儿人多热闹,来来往往的人都忍不住驻足多看一眼。 事情的进展出乎张幼双意料的顺利,很快就有好事的上前来问能不能画小像。 没想到张幼双也不含糊,扭脸看了眼三三两两观望的众人,当下笑眯眯地拿了笔道:“行啊。” 便叫那人坐在面前的小马扎上。 唰唰起笔。 看她画得这般快,来人眼皮猛地跳了一下,强压下狐疑之色,心里却有些后悔不迭。 画完了,“咵哧”摁了个钤印。 上写道:“三五”。 意指“时逢三五便团圆”,恰与幼双二字中的“双”相对。 便将小像递了过去,笑道:“喏,画完啦。” 来人一愣。 他虽然不懂画,但也能看出个好孬来。这画上的水墨线条是极为简单利落的,毫无赘笔。 浓、淡、干、湿、焦一气呵成。 这几笔是人之眉眼,那几笔是垂落下来的柔软衣料。简简单单的几条线,却勾勒出极富生命力的动态美,将这三两分钟前的人永远地留在了画纸上,形神兼备。 众人攒将拢来,俱都为之一振。 大家喝一声采,争先恐后地都要画,还有那要写字的。 没想到这姑娘非但画画得好,这字写得也好。刷刷几笔,竟是一手上好的馆阁体,馆阁体,也就是所谓的楷书。 这也是她们老张家的家学渊源了。她现在这手端雅正宜,流畅圆转的楷书,主要还是得益于小时候挨得那好几顿竹笋炒肉。 除了楷书,其他字体也都能写。 虞褚薛欧贺颜柳、颠张醉素苏米黄,俱都能一一写来。不知是在纸上花了多少工夫。 楷书写得秀丽飘逸,似纤纤初月出天涯,落落众星列河汉 那隶书写得笔若如刀凿,神完气足,法度严密,兼融飘逸与刚健。 行草更是矫若游龙,一气呵成,龙游蛇走,雪浪奔冲,搅翻银汉。 此时那几个出来踏春的襕衫少年也都被这动静吸引了过去,诧异地问左右。 “哪儿弄得这么大动静。” 另一个答:“说是有个女子在卖字,画小像,这字画都写得极好。” 需知这些襕衫少年可不是普通的读书人。 府、州、县学的生员俗称也就是秀才,秀才之中也分个三六九等,分别为廪膳生员、增广生员、附学生员。 一等是廪膳生员。 由于数额有限,后来秀才日益多了,这才行了扩招,扩招的这批就叫增广生员,排二等。 三等的附学生员,其实就是二度扩招。 梁制,各省学政每三年都要考校一次生员,依考试成绩重新对这三等生员重新编排。 若是你附生考得太差,就不准再穿襕衫,只能穿青衣以示轻贱。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