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案上摆着几只漆盒,打开着,隐约可见两柄碧绿通透的玉如意,几斛明珠,大约是赏给府上女眷的。 神容悄悄立在窗外看了一眼,对此番话有些意外,国中历来的规矩,凡召至当面受赏的,都是帝王极其重视的。 看得出来这一批金及时送到,让新君很是满意。 果然,便听她父亲道:“圣人恩德浩荡,自当遵从。” 内侍道:“赵国公不必客气,特地来此传讯,其实是传一句河洛侯的话,待侍郎回京之际,矿上当有人接手领头,届时河洛侯可着人协助。” 此言一出,神容眼睛一动,往厅里看去。 她父亲虽脸色未变,面上的笑却顿了一顿,随即道:“河洛侯有心,矿上有工部官员在,理应可以自行料理。” 内侍摇头:“国公有所不知,圣人如今十分重视那矿山,为求稳妥,河洛侯才会有此提议。” 赵国公略一沉吟,又笑道:“那不如就由我亲自走一趟。” 内侍忙竖手阻拦:“万万不可,何至于要国公亲力亲为,圣人绝不会允。” 说罢施礼,离去了。 赵国公朝窗户看来:“你都瞧见了,进来吧。” 神容离开窗边,走入厅内:“父亲认为河洛侯为何要在此时提出协助?” 赵国公皱着眉:“我看河洛侯平时为人君子,倒不像是那等半道横插而入要撷人功勋的,却又不得不防。” 洛阳的河洛侯当初扶持新君登基有大功,举足轻重,轻易不可得罪。 如今金矿随着运送入京的这一批金现了世,他却突然有心协助。 这所谓的接手是仅仅帮着长孙信看一段时间,想分一杯羹,还是全权接过,实难预料,也就很难断定他意图。 朝堂诡谲,刚受赏便来此一出,不管怎样,都不是个好消息。 神容默默理着头绪,不知幽州情形,也不知她哥哥如何了,更不知山宗此时到哪里了,在忙什么,现在又来了这一出。 她沉思一瞬,却陡然回味过来,看了看她父亲,轻轻启唇:“其实父亲若不放心,我可以去接替哥哥,正好也看看他情形如何。” 话说完时,心口已不可遏制地紧了紧,她暗暗捏住手指,又补一句:“只要父亲相信我。” 赵国公面白无须的脸对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叹息一声:“你知道我历来是最信你的,否则第二次就不会准你去了。” 确实,赵国公其实也想到了,届时只消呈报宫中已派人在场,附上她的矿眼图,总比那些半道接手的人可靠,圣人虽年少却不是愚昧之徒,也就能将河洛侯的“好意”给顺理成章地婉拒了。 神容心中微动:“父亲还是在意山宗。” 赵国公道:“那小子既对你有心求娶,我怎能不在意。” 神容动了动唇:“那……难道就让河洛侯的势力渗透入我长孙家?” 赵国公顿时眉心皱成了川字,她看得清楚,这正是他不愿的症结所在。 许久,又看她一眼,垂眼感慨:“其实整个长孙家都知道,这金矿问世的功劳,你居首位,你也是最适合去那里的人,我本不该阻拦。” “我不在意那些。”神容口气满不在乎:“我只会这个,便一展所能罢了。” 这家里不管她经历了什么,总给她遮风挡雨,不曾让她受过半分委屈。 便是现在,她的父母所做的决定也无不是在为她着想,她又岂会在意什么功劳。 神容说到此处,忽而会意,看着他:“父亲是松口了?” 赵国公无奈而笑:“我确实有些担忧你哥哥,也确实信你,只怕你母亲是不会放心的,还好她不知道那小子前阵子做了什么。” 神容明白:“母亲从来不是不体谅缘由的人,只不过还是因为我的事罢了。” 赵国公点头,良久不语。 一刻后,紫瑞和东来在房门外等到了返回的神容。 她进屋之前,停一下:“他就留了那句话给我?” 东来垂着头:“是,就说在幽州等少主。” 方才在前厅里,最终商议的结果,是赵国公的一句话:“还是待到河东一带解禁了再说。” 神容便知道,她父亲还是松口了。 她心里有一处忽而冒出个念头,山宗是亲手交接了那批金的,他是不是早料到新君会当面召赏她哥哥,所以才会留下一句在幽州等她。 若是这样,这男人的心思也太深了。 她往北看,全然不知幽州现在如何了,也不知他到何处了。 …… 幽州,横踞山岭的关城之上。 深更半夜,漫天星子,周遭却弥漫着一股烟火呛鼻的气息。 胡十一和张威带着人守在关城上,关城外的下方是刚刚退去的一波敌兵,留了十来具尸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