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扬说:“在秦月朗那里胡闹,我借口要办点儿公事回来了。他一向对我的这些事情毫无兴趣,只觉得把我变得更加没趣。”几句话,婉转情切,苏暮宇听得出来,不由羡慕,却又只能放下这些现在看来飘渺虚无的东西,做他的“正经事”。谁知江扬立刻补了一句:“这些事情不要告诉他,我想你明白。” 苏暮宇应了一声,继续说:“下策自然是赶尽杀绝。残忍又粗暴,但我没有办法。江立是新闻发言人,知道我和他要好的候鸟不在少数,我怕万一。” “我明白。”江扬沉默了几秒,“需要帮助吗?” 电视里,蓝袂的美女刺客蓦然停手,嘴里不知道说了什么,字幕遗漏,苏暮宇试图看口型,结果还是没明白。他只能悻悻地说:“多谢,暂时不用,但按江立的意思,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和江家。” 江扬微抬声音:“嗯?这话听着可不爽快,还是拿去堵江立的嘴比较好。不过……他还小。” “什么是长大?长大不过是变老的同义词,能更冷静现实地看待自己和处境而已。但是,不悲哀吗,生活里连热情和希冀都没有。” “我们早就被剥夺了希冀的权利,终身。”江扬用一个指挥官的口气说,“至于江立,他还有可以强撑着希冀的热情,请给他一点儿机会。当然,我并不是说他把热情如此用在你身上是完全正确的。” 苏暮宇目睹蓝袂女刺客失手,然后换台——新的频道里是热带风光,猴子正在爬树摘椰子——“我不想讨论江立的问题,很抱歉,指挥官阁下,我说的另一件事情更重要。”苏暮宇给自己倒了半杯热水,“关于我的身份,波塞冬,有些事情越来越诡异了。” 海神殿的起源已经没有人知道,第一任波塞冬的模样,不要说苏暮宇了,就连那些所谓“老人”也没有见过。每一个波塞冬都会在接任的时候同时接下上一辈遗留的骨干人物,大多是位居高处的候鸟,大概有五、六人,起初的目的不过是辅佐年轻的波塞冬继续高效优质地打砸抢,但当海神殿深刻扎根在布津帝国的各个角落之后,“老人”们的身份也逐渐多了“监督”这项内容。苏暮宇接手海神殿的时候,正值大乱,上一任波塞冬死在苏朝宇手里,苏暮宇也立刻离开了特克斯,所有收尾工作都由毕振杰和另外几位候鸟合力完成,因此,对于这届“老人”们,苏暮宇始终抱着尊敬且疏远的态度,逢年过节的礼物必不可少,但是从不见面深谈。江立曾经陪他购置礼品,说像慰问退休老干部的,苏暮宇也只是含笑不答,毕竟,他的波塞冬的位置是夺来的,比起上一任弑父,好不到哪里去。 “有人质疑你,那需要证据。权利更替向来如此,成王败寇。” 苏暮宇苦笑:“我有象征波塞冬身份的挂坠,却没有密札。” 密札,据说是每一任波塞冬在移交权利之后,命继承者传给肱骨人物们的公共礼物,用以在继承者行为荒唐的时候替父辈惩罚他。这也成了候鸟们检验波塞冬人品的一块试金石,据说不知道多少年前,就有心高气傲的波塞冬私藏并私拆了密札,最后还是在三十天期限的终点被逼交出了密札,并把位子让给了自己的堂弟。这种凭原始的信任、诚实和口口相传的监督方式居然在特克斯有效,苏暮宇本身就很吃惊,更吃惊的是,自打他被拐卖来,就从来没有见过波塞冬和任何一个人提起过密札这件事——苏暮宇耳闻至此,也不过是半年前的事情,南方的一些候鸟们试图把苏暮宇赶下去另立新主,被悄悄安抚后,才吐露出“波塞冬苏暮宇没有密札”这件事。 “杀人越货、袭击演武、走私贩毒,这些最赚钱的生意我都不做,因此海神殿里有一部分人早就穷困潦倒。”苏暮宇自嘲地笑了,“不挣钱的波塞冬,也是要下岗的。” 江扬轻轻咳了两声,嘱咐自己不要笑出来,实在是不礼貌又不合适,但这个严酷的事实被苏暮宇讲得这么轻松搞笑,有种辛酸却无奈的味道。刚好勤务兵上来送茶水,他问电话那边的人:“喝什么好呢?” “绿茶去火,接下来还有让你头大的事情。”苏暮宇微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