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啊,当时老夫还不到盈元境,比你还弱一些,硬生生从那人海里面杀了出来,拎着那颗脑袋找人领功,半道又被人截杀一次,要不是命硬,早死了,一条烂命就是死不了,哈哈……” 秦雪儿哈哈大笑着,花白的头发有气无力地晃动着。 “听我说听我说,我们方寸山上那座承流峰,你是没见过,飘下来的雪花能有桌面大。” “桌面大?我不信。” “你不信?圣皇要把方寸山赐给我当封地,你不信的话到时候可以去看看。” “好,一言为定,我要是熬到那一天,就去你的方寸山呆着了,先说好,你可不能撵我走。”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哪能反悔,那是男人能做的事情么?” 两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下贱!” 觥筹交错,杯盘狼藉,唐未济抓着一块牛板筋嚼得津津有味。这两个本该是生死大敌的人却在某种感情和身份上的互相认同之下飞快获得了对方小心翼翼的友谊。 天牢狭小的空间在这种时候倒是成了最佳的避风港,两人把酒言欢,笑谈了一夜。 “吱呀……” 在遥远的地方,像是突然响起了门轴转动的声音。 迷散的眼神逐渐恢复了清醒,秦雪儿咂了咂嘴,语气低了下来,“天亮了啊。” 唐未济“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天亮了?” “天亮了。”秦雪儿用力点了点头,看见身穿蓝色小袍的小公公已经走了进来。 “小心呐。”他对唐未济说道:“我不管国家大事,但你不像传闻里说的那人,不值当死在这里。” 唐未济挥了挥手,一扭脖子,摇晃站起来,“怕啥。”他大步朝着牢门走去,“走了。” 秦雪儿看着唐未济走远,舔了舔嘴唇,终究还是悄悄跟了过去。 天亮了,难得的好天气。金色的阳光洒满了天都大大小小的角落,天牢远处的各个酒楼茶楼,一双双眼睛盯着那小小的天牢门口。 他们方才看见有小太监进去,自然知道过不了多久唐未济就会出现在这里。 上河园的三位侯爷在等着里面传出小公公的惊叫声,传来唐未济的死讯。 白袍人和老太师已经闭上了眼睛假寐,同样等待着这个消息的到来。 还不知道刺杀已经发生旋即结束的其他人等待着唐未济的出现,人群最前方的周彦岑仍旧在不断鼓动着那些有亲人在战场上死去的可怜人。 人群中间有垂暮老妪抱着一个不断哭闹的小孩,小孩“哇哇”的哭声和周彦岑的声音此起彼伏,成了天牢门前唯一的主旋律。 “所以他必须死……这是国贼……我们什么都不要,只要一个公道……我周彦岑哪怕豁出性命也要帮你们讨回公道……哪怕圣皇在这里我一样这么说。” 一顶不知是不是巧合路过这里的轿子揭开一道缝,听着周彦岑的声音,看着他在人群前方的作秀,轿子里的某位大人“呸”了一声,骂道“读书读到狗身上去了,恬不知耻。”心里却是酸溜溜的,知道周彦岑的名声又大了。 混在后方看热闹的人群里面,班道远枯瘦了许多,皮包着骨头,他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牢门。 在他旁边,司徒戈揽着他的肩膀,“做官么,不都是这样,招子擦亮一些,抱住大腿,抱错了赶紧换一个,什么恩情,都是假的,不丢人……” 更远一些的地方,一抹蓝衫蒙上了一层灰,袁浩宇一边大口吃着东西,一边不断咳嗽着。 贝小北坐在他的对面,目光平静,“我相信他有办法的。” 袁浩宇扫了一眼那些近乎疯狂的人群,嘴角微微勾起,“他是人,不是神。” 贝小北展颜一笑,“不管怎么说,过些日子我要带人去大雪山了。” “老阁主知道你这么做,死不瞑目。” “小阁主年纪还小,我不可能让玄冰阁的人变成南海的附庸。” “你选他就是个错误,唐未济,国贼而已。” “你从一开始就错了。” “你……” 谈话声戛然而止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