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谭姑姑一时看怔了。 “家里人?”她也笑了起来,谈不上惊喜,但却是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她有点喜欢这个说法。 谭家早在好多年前就没了,死的死,流放的流放,被充进宫里为奴为婢的,真正熬到这个年头的,也就只剩下了她一个。 她早就没有家了。 顾云听却说,她像家里人。 可不是么,朝夕相处,彼此照顾,虽是主仆的名分,可私下里她早就没有自称什么“奴婢”了。 再者说,谁家的仆人像她似的,几次三番在照顾小殿下的事上絮叨数落主子? 那都不要命了。 但好像不管是顾云听,还是她自己,谁都没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妥。 一切都好像没有丝毫刻意,水到渠成。 “我不知道这么说是对是错,我没见过我娘,也不知道做娘的应该是什么样子,偶尔见过别人的娘,看过几眼,好像……也就是你这样子?”顾云听轻声笑着,道。 “这么说,你是想认我做娘了?” 谭姑姑笑意盈盈,灯下目中,隐隐闪烁着些许水光。 流泪未必是感到难过。 因为难过的人不会笑得这么绚丽夺目。 “我想认,你愿意领这一声‘阿娘’么?”顾云听道。 “那再好不过了,我没了儿子,你也找不到娘,偏生老天爷又让我们住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既然这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我们当然要知足。”谭姑姑侧过脸揩去眼角尚未落下的眼泪,又笑着调侃道,“何况,你和殿下是一对儿,要是我成了你的阿娘,那将来殿下见了我,都是要乖乖低头喊一声‘岳母大人’的,这么大一个便宜,你说我捡不捡?” 她说着,大概是觉得很有意思,边说边笑出声来。 但却也没笑多久。 大概是一边认了女儿觉得高兴,一边又想起自己从前那个败落的家,想起死于非命的父兄、夫婿和幼子,潸然泪下,便成了哭一阵笑一阵的古怪模样,换了不知情的,只怕是要当她是疯了。 顾云听静静地看着她,有些走神。 她什么也没想,只是在琢磨要不要安慰几句。 可她也的确不会安慰人。 她前世的母亲太过强势,不能容忍一丝忤逆。她可以为了自己一步一步往上爬,放弃很多很多东西,哪怕是手段十分残忍,哪怕是要她拿丈夫、儿女的性命去换,她也在所不惜。 那个女人没有感情。 或者说,无情到像是一种……折磨人又折磨自己的古怪病症。 或许有些东西,真的是刻在灵魂和血脉里,会一直遗传和继承的。 顾云听有时候觉得,自己和她,也没什么分别。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