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上食盒,食盒里是又热了一次的晚膳。皇上走后,宫里仅剩的两位主子没有叫膳,但机灵的小宫女太监仍旧提了膳来。像双杏这样得宠的宫女,自然有人献殷勤。 双杏自是没有用过膳的,她心里还有比吃饭睡觉更重要的事情,也没觉得饿到哪里去。 殿外的雪早就停了,但今日负责洒扫的宫人却没如往日般尽职尽责,他们都被吓惨了,只任由这雪侵蚀整座宫殿。 一踩,脚印下便是一个深坑。 满地苍白的大雪,只有一个小小的鸦青色身影前行,像是有人在白纸上刻意点染。 而正殿中,在双杏离开后,如皇上驾临时一般来势汹汹的,是陈皇后身上的病。 困顿哀痛至此,终究还是有了反复。 目送双杏也离开,陈皇后像是认清了摆在眼前的最后一件事,终于能放空自己臣服于疼痛,没熬过得大病一场。 ***** 侧殿厢房内,留下最多的就是静。 因着这雪,双杏走得很慢,两刻钟才挪到房门口。 可看着这房门,她反而情更怯,不敢推开了。 门口会是怎么样的光景?安兰是在笑还是在哭 咬咬牙,鼓起勇气推开门。 进到屋内,她看见安兰正沉默着,直直站在桌子前,正写着些什么。乍见到她进来时,安兰手下笔也没有停。 抬头,两人目光汇聚,双杏只看得她美目微红,桃腮上两道水痕。 而那支笔,正是她除夕那天借去和段公公一起写对子的那笔。 现在那支笔被安兰牢牢握在手里,安兰反应过来是双杏回来了,不由自己地一颤,连带着那支笔下的墨迹也不成样子。 她的眼神划过双杏的脸,摆出一副不愿意交流的样子,还侧起身子想要遮挡纸上的字。 双杏快走两步,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字条。 字条上是道别的话云云,却只字不提自己如何。 双杏又气又恼,若不是她回来得早,她竟然是一面都不愿意与她再见了,脑子里却同时浮现出她说话、她微笑的模样…… 双杏哽咽着问:“难道你一个字都不愿同我讲了?那晚上你说的都是假的吗?” 安兰抿了抿唇,颓然坐下,喃喃自语道:“原本我是愿意的……甚至算是梦一样。可是……” 言未尽,意已至。安兰回答的不是双杏的问题,但是双杏还是听懂了。 ——可是这一瞬间,怎么就不一样了呢。 可能是第一次看到皇上的真实模样。那些掩藏在心底的少女心事和往上攀越的野望也要让位给现实。 不过是从一个深渊爬到另一个深渊。与幻想截然相反的真实,狠狠抽了她一耳光。 她身上还顶着湿漉漉的狼狈样子,方才她连伞也不撑,现在积雪尽化,自然如此。 双杏恍然觉得自己从她身上找不到那份与众不同的疏狂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说什么了,只能不住地叮咛安兰。 安兰素净无妆但仍旧艳丽晶莹的脸上也蒙上了一层阴影,她随着双杏的话颔首,然后两人之间便是一阵短促的沉默。 平复过心情,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安兰一壁厢翻着她常看的那本书,一壁厢回着双杏竭力找补的家常话。 看似是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的,但是她们两人心头清清楚楚地明白,什么都不同了,——那晚那个伏在双杏耳边说着‘要是以后一直都能这么和你说话就好了’的人实现了愿望,可是她最终得到的注定与她一开始想像的不一样。 好似一切都是错误的,从开头到结尾,她们的生活被不可避免地蚕食。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 那天晚上,不知道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