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平露一震,“还行。” 柏菡默然。 长久的沉寂后,余平露说:“她对你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外婆,但对我来说,不是一个太好的妈妈。” 柏菡斜瞥过去,眸光里有些怒。 余平露没有在意她的眼神,只是接着说:“在她的世界里,你的外公最重要。当然,也爱孩子们。只是……” 她忽然找不准措辞了,空洞的眼神里写满了茫然。 “对你来说我是什么样的母亲?” 柏菡不解。 “算好吗?” 没等到回答。 “对你来说我是什么样的母亲,你的外婆对我来说就是什么样的。” “也盼我好,盼我按着她的步子走每一步。我是家里的老大,父母出去工作时,我放学回家做家务、带孩子,打骂也全是我的。弟弟妹妹是被宠爱的,他们出了错,是我没教好他们。即使,我也才11岁,即使你舅舅只比我小了三岁。” “用皮带抽得我皮开肉绽。后来长大了,我走出了老家,刚开始工作的钱全部上交,身边只留五块的零花钱。可弟弟妹妹们工作后,却可以自己留着。” “我知道她不是不爱我,是爱的,我生病了也会急着送我去医院。但是,”余平露笑了笑,“不是会让人开心的爱。” “我对自己说,以后不能这么对孩子。但现在想想,好像没有做到。我们都是暴脾气。” 隔代永远都是宠爱,看不全上一辈的事。 而对有些人来说,即使小时候讨厌父母的一些行为,长大后有时却自然而然地会做得一模一样。 有的孩子痛恨自己家暴的父亲,却在长大娶妻后,也家暴妻子。有的孩子讨厌自己控制欲极强的父母,却在日后教育孩子时,也是一样的。 原生家庭对有些人的影响,是不受自己控制的,需一代一代消磨。 晏廷的沉默与冷淡,就是晏沥一开始性格的来源。好在后来晏沥改变了。 柏菡听完余平露的话,陷入了沉默中。 “我和你说这些不是要你觉得外婆不好,外婆很好,尤其是对你。只是死亡……是不可避免的事。了却心愿,后代安稳,没有受病痛折磨,已经很幸运了。” “她想早些去找外公,随了她的愿吧。” 良久后,柏菡轻轻“嗯”了一声。 白天流的泪,在这个夜晚释怀了一些。 外婆对她来说永远是最好的外婆,而别的,则有别人去评断。 “妈,早点回屋睡吧,外头冷。”柏菡说。 隔了片刻听余平露轻飘飘应了声:“嗯。” 柏菡回了屋里,余平露仍旧仰着头。 憋了一整日的泪从眼尾滑落,流进耳朵里。 天上那无所依的云彩,像她。 寂静的黑夜里,路灯闪了闪又熄灭了。 细细的抽噎声像夜半的虫鸣,听不真切。 “爸爸……” “妈妈……” 她已不年轻,可从今往后,她就没有了父母。 像夜半云涌,翻江倒海淹没了她的孤独感袭来。她无助地看着天,叫着儿时对父母的称呼。 而再无人应答。 ? 柏菡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爬上儿时睡过的木板床,从屋外回来的她带着一股寒气,蜷缩在床沿边,不想把晏沥吵醒了。 “回来了?”晏沥伸出手臂把她缩成一团的身躯拢过来。 嗓音里是半梦半醒的沙哑。 柏菡翻了个身,面向他扑进他怀里。 “嗯。” “外面很冷。”他一边说着,一边娴熟地用双腿裹住她冰冷的脚。 “嗯,好冷。需要你的抱抱。” 她说的糯生生的,声音有些飘和虚,整个人的气场都比平日弱和柔和。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