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了下宿羽的嘴角,然后发现那隐约的颜色不是烤羊排的酱汁,而是淤青还没散。 他收回手去,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唇,“我看不止。” 吴谲在和阗坐着,可以借着大周和西域三十六国的手除掉吴行,然后自己回去荣登真正的帝位——那些摇摇摆摆买个官做的新世家毫无根基,和阗又没什么主见,到时候他可以一统空前辽阔的疆域,是名副其实的天下之王。 宿羽因为少一手消息,一路上还有点把吴谲低看的闲心逸致,而谢怀大概居高临下地看出了高处不胜寒之感。“身居高位”者各有出路,他自己变成一个不问明日朝阳的活靶子,他的父亲选择同流合污,吴行披着狼皮做帝国的头羊,而吴谲坐在塔中,意图透过早已寂灭的“珈蓝”二字,把天下翻覆于股掌之中。 金塔中扭曲的志向飘向未被渡化的红尘,未曾落地便振翅一抖,即将在大陆三国上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暴。 纸上谢怀的字迹依旧嚣张凌厉,甚至比一年半前写于金陵城外的“虎贲需来”更多一分纵横孤勇之气,那全是日积月累的思虑威势在人心上的投影。 宿羽的目光被粘在了“大周”二字上,问道:“那你还要现在起兵吗?” 明知故问,谢怀已经都把虎贲军调来了,显然不仅是起兵,而且是立即就要起兵,收回陇青二州,将吴行押于马下,言下之意,是要这个手无缚鸡之力却能“归政”的新帝座下有自己的一份力量钳制。 他继续问:“那以后呢?养虎为患,你不怕?” 室内绿琉璃灯中火光摇曳,谢怀盯着映在宿羽眉心的火光,说:“你信他吗?” 宿羽稍微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除了我们自己,我不信任何人。” 谢怀笑了笑,“我也不信,可是大周等不及。难得有一日可堪纵横,你我难道还去徐徐图之么?” 已至夏暮,梁州静无人气,南境上瘟疫喧腾,西洋的枪炮停在国土边缘外的大海上,每逢海风吹黑暮色,就穿破海浪,静静逡巡。 陇青二州连着西域三十六国,算是大周最牢固的后补力量,却一直来来回回摇摆不定,良马榴花从未顺畅南下,连传扬佛经的大和尚们都走不顺那条路。 大周和谢怀的命格似乎有相似之处,风华绝代后面紧跟着的不是天地与立,而是风烛残年。 等不及,便不等,眼前可以做的所有事情都放手去做,补救的法子总会有——就算是天漏了,也有一个女娲踏遍洪荒找到了五彩石。 远处的喧嚣腾到上空,窗下有草蛩低低叫了一声,宿羽推门出去,只见阔大的宫道上只有一个绿眼珠的小宫女端着残羹冷炙路过。宿羽问:“怎么没见几个人?” 小宫女笑道:“阖宫都和小王孙在宴飨呢。”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