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谲盯着他的手指,说:“必须写完。” 宿羽搁下笔,“以后碰上了再给陛下补上吧,咱们该走了。” 吴谲看起来对“以后还能碰上”这事兴致缺缺,把那张纸叠好塞进怀里,让侍卫扶自己上了马,自己颠巴着走了一会,又问:“宿侯爷,你没什么想要问朕的吗?” 两个人被侍卫们远远甩在了后面,小皇帝好像有点感伤离别,宿羽觉得气氛沉重,笑道:“陛下刚才说我是什么人来着?” 吴谲转回头去,把白白的小脸藏进太阳的阴影。 宿羽还以为他哭了,但又觉得不可能。过了好半天,那小皇帝终于平静地转过脸来,颇有佛相的眼睛直直望进了他的眼底,“你愿意做朕的什么人呢,宿羽?” 这语调有种说不出的暧昧古怪,宿羽怔了一下,直觉全身都泛起了寒意,更觉得是自己幻听,“你说什么?” 吴谲就像介绍宫室房梁床柱的材质一样,平铺直叙地介绍道:“朕要你。如果你肯永远陪着朕,那是最好。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小皇帝终于弯了弯唇角,近乎烂漫地笑道:“朕现在有一整座王宫,你不用像珈蓝一样待在塔里,会臭的。” 宿羽头脑里一片白茫茫,手上下意识猛地勒住了马缰。 昨夜是珍之重之的“别杀朕的皇叔”,今天是“这件事不重要”。 “珈蓝”和“会臭的”之间有什么关联来不及细想,他有大半天没见到谢怀了。 所谓“谢怀去玉场了”恐怕压根就是吴谲散布开的流言! 吴谲不甚熟练地握着白马的缰绳,看着宿羽僵硬着转过头来,白衣青年的声音又潮又涩,“他惹你了?” 吴谲扬了扬下巴,讶然道:“他会白白帮朕么?设身处地,”他想了想,“如果是朕,朕会立一个大司马。” 错了,全都错了。他们千算万算,算到了每一个士兵头上的战力,笃定地相信就算吴谲要发难,手中毕竟没兵,至少还有十天留给他们——唯独没算到谲连一天都不愿被关在笼子里,哪怕那笼子只是用柔软的金丝织成的。 吴谲身边的护卫都不是和阗人,他大概从昨夜开始就在暗中从北济调兵了。 当年谢怀揣着巨大的野心走进未央殿的时候,那群白衣卿相应当也是如此措手不及。高位上的阳春白雪令人目盲,而这世间从来不乏新鲜沥血的野心和勃勃生气。 宿羽的动作快如闪电,几乎是在一瞬之间狠狠倾身过来捏住了他的衣领,语速快得像连珠炮,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