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爷带着一身雨雾脚下生风,挥手叱道:“在此作甚?回去!” 宁二抱着一捆劈柴擦肩而过,狐疑道:“蛮子,捡到金银不得独吞哦……” 蛮子也不应声,默默随后而行。而他眼前还是浮现出那只花狗的狰狞嘴脸,只觉得后脊背冷飕飕的。 马爷回到草棚,抖动着身上的雨水:“村前屋后,井然有序,却不见一个人影,着实古怪……” 他冲着围上来的众人分说一二,就地坐下,招手吩咐道:“且点上篝火……” 宁二放下劈柴,牛夯摸出火折子。 片刻之后,火光熊熊升起。 而围坐四周的众人还是神色惴惴,一个个忐忑不安。 洪老爹揪着胡子,沉吟道:“是躲避灾祸的阖村迁徙,还是其它的什么缘故,眼下不得而知……” 马爷倒是神色如旧,摆了摆手道:“且歇息一晚,有事明早再说不迟。大郎二更、牛夯三更、常把式四更、我守五更……”他话虽轻松,却给众人排起了值更守夜的差使。 众人匆匆吃喝过罢,各自带着心事就地歇息。 马爷倒头就睡,却脸冲着村口的方向,手里紧紧攥着短刃的刀柄…… 翌日,雨下不停。 马车载重,道路泥泞,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便不能不就昨晚的疑惑有所计较。否则众人难以安心,凡事还须弄个明白才好。 马爷留下洪老爹与蛮子看守车马,带着大郎等四人再次冒雨进村。 不过,这次众人顶着斗笠、披了蓑衣,并随身携带着短刃棍棒而以防不测。 灰蒙蒙的天光下,小小的村子尽入眼帘。 五人从村头开始,逐门逐户查看,一炷香的时辰过后,来到了村尾的土岗上。查看的情形与昨晚相仿,杳无人迹的村子依旧是笼罩在诡异的死寂之中。 马爷站在土岗上,以手遮额凝神远眺,少顷,示意道:“前不远有片树林,且去瞧瞧……”他似有觉察,猛然回头:“宁二呢……” 不远处的院落里冒出宁二的身影,一边裹扎着腰带,一边抬手招呼道:“马爷,我拉尿呢……” 他话音未落,脚下打滑,“扑通”摔个仰八叉,一个铜腕从怀中跳出来滚出老远。 马爷微微皱眉,哼了声转身就走。 大郎、牛夯与常把式三人低声讥笑,各自幸灾乐祸。 小树林就在百丈之外的土丘背后,地势沉降,雨水汇集,成了一片水洼。 众人踏着泥泞来到此处,绕过小树林,尚未缓口气,一个个愣住了。 水洼中竟然隆起一座座土包,二、三十之多。有的已被雨水冲塌,而有的则是露出残肢断臂,并在雨水的浸泡下腐烂成骨,惨不忍睹。再有阴风盘旋而冷森莫测,顿时叫人毛骨悚然。 不用多想,这就是乱葬场、野坟堆。 大郎失声道:“我的天呐,村里人莫不都已埋在此处,怕是患了疠气,无一幸免啊……” 常把式点头叹道:“阖村皆殁,真够惨哩!” 马爷也是错愕不已,随即又松了口气,道:“若真如此,倒也无妨,只须多加小心,切勿沾染晦气!” 宁二微微变色,急忙从怀里掏出铜腕扔了出去。 疠气,又称疫气,据说来自鬼神,生死莫测…… …… 草棚子下,只剩下了老少二人。 蛮子闲着无事,照看起牲口,待忙活片刻,站在棚下甩着脚上的泥巴。 洪老爹盘膝而坐,没精打采。面前的篝火已然熄灭,余烬尚在。他伸手从灰堆里翻出一块烤焦的干粮,唤道:“蛮子,饿了吧,且垫垫肚子,若等宁二返回,你一口都吃不上……” 蛮子走到了近前,清瘦的面颊上带着隐隐的感激之色,也不言语,坐下抓起干粮啃食起来。 洪老爹拈着胡须,笑道:“你这孩子老实巴交的,出门在外难免吃亏,要学着心思活泛些,多赚取几钱本金,也好成个家,不要像我这般老无所依……”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