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翻倒的马车里找来丝带,用丝带将柳余的双手绑了起来,挂到自己脖子上,而后蹲下身,一个用力—— 这个柔弱的、看起来只会尖叫和训斥仆人的女人,身体里像是迸发出了一股力量,这股力量让她成功地将柳余背到了背上。 丝带卡到喉咙,她咳了一声,又将她往上颠了颠: “贝莉娅,别睡 ……” 她的声音在颤抖。 柳余安静地趴在弗格斯夫人不够强壮的背上,听她轻轻地哼起了艾尔伦大陆的民歌。 “……今夜我踏上旅途,去寻找我心爱的姑娘……这么多的星在天上,它们看着白色的羔羊……鸟儿在天上飞翔……我遇见了心爱的姑娘……她身穿白色的长袍,在篝火面前跳舞……她是多么美丽……多么美丽……噢星星在天上……星星在天上…… 我心爱的姑娘…… 我是多么多么想你…… 比这频繁,比这更频繁……” 她想让她换一首。 “……这是你父亲第一次在福伦镇见我时,对我唱的歌……他是一个很有涵养的绅士……可惜,身体不太好……” 柳余安静地听着,弗格斯夫人又讲起了贝莉娅小时候的事。 “……你小时候喝了许多山羊奶,壮得就像头小牛犊……那时我总担心,你会长得像隔壁维达家的二女儿一样,那样可不行,弗格斯家可没有那么多的陪嫁……幸好,你长大后,成了索罗城邦最美的玫瑰……” “……为了给你父亲治病,家里所有的卢索都用光了……没有马车,没有仆人,我就经常这样背着你,一路走到医馆去……所以别怕,贝比,这只是和小时候一样,没什么大不了…… ” 柳余没有怕。 她的身体在发高烧,意识却十分清醒。 她能听到弗格斯夫人越来越重的喘息声,能感觉到她的颤抖和恐惧,更能感觉到,随着这场高温,自己与这具身体的联系在越来越少…… 她的灵魂轻得像是能飘起来…… “塔特尔医师!塔特尔医师在不在?” 深夜,开在街道尽头的小医馆,“吱呀”一声开了门。 一个瘦削的黑人小孩探出脑袋,一见到人,吓了一跳: “弗格斯夫人?您怎么……来了 ?” “塔特尔医师!塔特尔医师!” 弗格斯夫人毫不客气地绕过小孩,一边吩咐他帮忙,一边用那穿透力极强的嗓门喊起来。 一个脸上有道疤的中年男人披着晨衣、提着盏灯从里面出来,见她,铜铃大的眼睛就一瞪: “弗格斯夫人?您……怎么这时候来?” “噢弗格斯小姐怎么了?” 等他目光落到软倒在椅子上的女孩时,忍不住拧紧了眉。 “塔特尔医师!”小黑人离得远远的,“我、我听奇尔说,弗格斯小姐是渎神者。” 可塔特尔医师已经蹲下身来,他检查了她的眼睛、嘴巴,和手指,吩咐学徒去将药箱拿来。 弗格斯夫人已经毫无形象地瘫在了一旁: “塔特尔医师,贝莉娅……她到底怎么了?” “看起来没病。” “不肯能!她动都动不了!” “弗格斯夫人,我也从没见过这样的。也许,您该带她去神殿看一看。这世上,有的病医师治不了。” “是神,是神惩罚了她,一定是这样的……” 小黑人像是吓坏了,丢下药箱就往外跑。 弗格斯夫人站在原地,像是被判了死刑。 塔特尔医师翻着药箱,熟练地取出两管炼金试剂递过来。 “我想,神没那么小气。”他用稀松平常的声音道,“先给弗格斯小姐喝下,今天太晚了,你们就在这住一夜,即使要去神殿,也该等到明天。” 弗格斯夫人勉强露出个笑,她看起来太狼狈了,尤其脖子里那道红得发紫的印子,倒像是被人掐着脖子造成的—— 塔特尔另外给了她一管药膏。 “不用另付。”他指指她的脖子,“擦一擦。” “谢、谢谢。”弗格斯夫人无比真诚地看着他,“塔特尔医师,您总是这样仁慈。” 塔特尔医师避开了她的眼神: “晚安,弗格斯夫M.dxSZXedU.COm